第24章

程榆禮今天接秦見月去看他們的新房。

夏日晝長, 彼時落日余暉未散,良夜將至。

新房地點在側舟山的山腳。抵達時夜空已然星輝密布,秦見月被程榆禮牽著走在潮濕的綠意之中。

臨近立秋, 山下泛冷, 秦見月裸露的腳踝沾上幾滴攢在葉片上的露珠。

她說:“這裏很適合避暑。”

程榆禮說:“冬暖夏涼,一年四季都宜居。”

“開發商都是說好話, 誰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有判斷,錢又不是白花的。”他莞爾道, 滿眼慧黠。

秦見月看著他們握在一起的手, 她的頭發長到貼在他的小臂上,細膩的發梢淺掃過男人筋脈交錯的體膚, 帶著一點潤物細無聲的柔。

被掃過的癢意讓他不禁斂眸看她。濃黑的發襯得卻是一張冬雪般幹凈白皙的臉, 眉是天生的柳葉,眼是純美的花瓣。他喜歡她的嘴唇, 飽滿而光潤,淺粉色澤。咬上去像是在嘗蜜桃味的果凍。微微抿起時浮出心底的不安, 此時適合柔和地輕吻,安撫她的怯赧。

男人有時也會心猿意馬。

秦見月還在觀察小道兩邊鵝卵石的精美色澤,擡眼撞上他的凝視。

“看我幹什麽?”她摸摸臉, 以為哪裏異常。

程榆禮但笑不語, 片刻便止住腳步:“到了。”

秦見月看著眼前這道莊嚴的中式合院的戶門, 門前有兩尊抱鼓石。她不敢置信地摳摳臉頰。

往裏面走, 院落寬敞。在碧色天際之下, 青蔥的山脈做陪襯。買盡青山當畫屏。

“程榆禮, 你這是買了一個園林嗎?”秦見月吃驚地望著眼前詩情畫意的合院景象, 又不禁看向他。

他噙著運籌帷幄的笑:“你不喜歡?”

“不是, 你真的比我想象得還有錢。”

程榆禮道:“不說錢, 庸俗了。”

秦見月邁步逛了起來。園林的底色是素凈的灰白,格調古典雅致。別墅是兩層的,青磚黛瓦,飛檐翹角,居於宮廷華貴和山林隱市之間的淡雅和含蓄。

“三十歲的時候在這裏看看花。”他指著前方不規則的蓮花池,秦見月看過去。裏面還浮著幾片幽綠的葉。

“五十歲的時候在這裏喝茶。”程榆禮又敲了敲茶室的桌角,她尋聲望去。

“六十歲在書房練練畫。”推門進去,偌大的禪意書房,金絲楠木的桌椅陳在中央。程榆禮走過去悠哉地坐下,若有所思地望著見月,“九十歲……九十歲幹什麽呢?”

她噗嗤一笑,跟過去:“你還想活到九十?”

程榆禮淡淡笑著,長臂一攬,將她拽到自己腿上,戲謔說:“在找延年益壽的法子呢,非得活到九十不可。”

落地窗外,一片陰雲飄來,方才的碧空變得黑壓壓。想必又要迎來一個暴風驟雨的夜。

秦見月摟著程榆禮的肩,笑著說:“那我活到八十八。”

墻外一顆枝葉高懸的青松落入她的余光,這一瞬間好像能讓人一眼看到暮年。

“看你身後。”程榆禮道。

秦見月扭頭望去。在書櫃的一旁墻角,竟然懸著一張大幅的水墨畫。畫上是一個穿著戲服的京劇美人,仔細看,扮相還是他錯過的王昭君。那一張小小的禮品終究被他記掛在心上,替她補全。

她心下感動,卻又笑著揶揄說:“怎麽那麽閑啊你,天天畫畫。”

他亦微笑:“說要給你的,一份兒都不能少。”

程榆禮望著她纖白脖頸,唇畔不過二三寸,窗欞的倒影落在她的鎖骨之上,搖曳著粼粼的光斑。

他喉頭微澀,想到一句古語:花看水影,竹看月影,美人看簾影。

待見月轉過頭來,他沉聲問一句:“滿不滿意這個家?”

“當然!”她有什麽資格不滿意。

程榆禮放松一笑:“收房。”

一串鑰匙被塞進秦見月的手中。

“保管好,女主人。”

驚喜當然需要吻來償還。

秦見月揣起鑰匙,湊過去碰了碰他的薄唇。下一秒被程榆禮撬開唇齒。

無論多少次,跟他接吻還是會臉紅,還是會舍不得閉眼睛。在小小的椅子上面,極盡纏綿。

芭蕉被沖下來的雨水打濕,一樣濕潤的還有她為了找到他,走來的這一條跋山涉水的路。

萬水千山,攜風帶雨。她走得好遠,好辛苦。

到後面,秦見月就親得有點沒有章法了。

唇齒磕碰,程榆禮握著她的肩,稍稍推開她一些,才發現她眼角泛紅,淚汪汪的樣子。

他失笑:“怎麽了?”

秦見月害羞地搖頭,垂眸說:“有一點感動。”

簡單地用手指替她擦一擦淚,程榆禮打趣道:“這麽容易感動,小哭包。”

秦見月也趕忙擦擦淚,轉移話題問他:“對了,我那天聽到一個消息,白雪是不是去找你了啊?”

忽然想到這個,這事兒還是齊羽恬告訴她的,也不知道她從哪裏彎彎繞繞知道這八卦,最終傳到秦見月的耳朵裏,她半分吃驚,半分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