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3頁)

秦見月呆坐了很久,牌桌的男人好像在和她寒暄什麽。她勉力微笑了一下,卻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那一些難聽的字詞,就像利刃割剮在她的身上。從四肢到五臟六腑,疼痛如若刀絞。

程榆禮走回來,沒有再次坐下。他站在她的身前,微微折身。正欲開口,卻敏銳察覺到見月眼中戚戚的躲閃。

稍稍頓了一下。

他才出去了兩三分鐘,她的心情顯然發生了變化。

程榆禮掃視屋裏一圈,發覺大家都在各自說笑。

很難做出判斷,他微微蹙眉。

“秦見月?”叫她的名字。

“嗯?”見月緩過神。

她總算肯擡起眼,他緊盯著她,探她眼眸盡處的情緒。許久,才緩緩開口:“鐘楊的女朋友對京劇很感興趣,想聽你唱幾句,願不願意去?”

秦見月愣了下。

她偏頭看向在門口候著的鐘楊。

秦見月知道這可能會很掃興,但她不能穿著齊羽恬的裙子去給他的女友唱戲。

不可以這樣做人。

臉上寫著為難,被程榆禮看穿。他通情達理,溫和地說:“我和他說你身體不適。”

秦見月若有似無點一下頭,不置可否。

心頭煩亂,她有點不想再待下去了。

不管是給人唱戲也好,和他待在一起也好。

迫切希望這個夜晚快一點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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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一面後,王誠的問候來得很頻繁,秦見月招架不住。

鐘楊的生日過完當天,王誠又發來共進晚餐的邀請。秦見月再一次推脫。她忍著脾氣給介紹人小姨一個面子,沒有把他拉黑。

其實想來也沒有必要,王誠這樣的男人比比皆是。

刪一個王誠,還會有下一個王誠。

無法讓她心動、“規矩”又普通,沒有做錯什麽,適合婚姻的男人。

才是和她登對的,嗎?

那些美夢成真的故事,注定不會被寫進她的人生。

對吧?

秦見月這一天晚上又一次因為程榆禮失眠了。

一晃而過的溫存就快要從手中滑落了。

掀開手掌,還記得被他裹住的瞬間,如潮水上岸一般,被幸福裹挾的瞬間。

都統統離她遠去。

睡不著的夜裏,她有點想念爸爸。秦見月印象裏的爸爸江淮是個意氣風發的男人。

事故發生之後,家裏有那麽幾年是艱難的,但是在家道中落之前,秦見月也曾經是爸爸媽媽的公主。

她從前不會去想,和他是不是般配?

可是現在,很多實際的問題緩緩浮現出來。

她已經不是當年的公主了,她是別人口中的……野花。

臥室是在二層閣樓,斜頂的屋脊上有一扇四四方方的天窗。她常常睜著眼躺在床上,從這扇窗戶裏看月西沉。

浴在暮春的月光裏,在這個失眠頭痛的清晨,秦見月決定眼下要做的首要事是把佛珠還給程榆禮。

然而她並不知道他家住何方。因為離她家的地段比較近,秦見月便順路去了一趟他工作的單位。

她本來打算叫一個同城閃送,但畢竟是價值二十萬的東西,一個閃失,誰的責任呢?

以防萬一,她親自跑了一趟。

結果碰了個壁。軍工所門口有兩個站崗的武警。

秦見月沒法進去,也沒見到程榆禮本人。她將東西交給門衛。只簡單用小布袋兜了一下,包裝得太誇張反而惹眼。

臨走前,她站在鼎盛的日光之下,用手遮著眼,去看眼前這幢灰色的不起眼的大樓。

高三那一年,有傳言說程家給他安排了國外的學校,因此他的生活過得很是悠閑。

然而傳聞也不全是對的,因為大家都說他下半年不會再來學校,但他還是去了。

甚至,出乎意料的,他參加了高考。

大學也沒有出國念,而是留在燕城的航校。

學習那些復雜的專業知識,然後順其自然走上現在的路。

很難說哪一種人生是精彩的,他這樣選擇自然有他的想法在裏面。

總不能是他家的老爺子逼他去造飛機吧?秦見月在回去的路上這樣想著,哭笑不得。

很多事情不能夠怪他,有一種人生來就是被扼住人生的方向的。

而他的方向,與她背道而馳。

秦見月下了班回到家裏,媽媽在樓下澆花,廚房悶的排骨香氣飄散而來。聞得秦見月很餓。

但她沒胃口:“媽,我不吃了,上去睡一會兒。”

“這麽早就睡啊,”秦漪放下澆花水桶,好奇看她,“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秦見月擺擺手:“沒有不舒服。”

只是有一點失戀般的黯然。

可是分明連戀都沒有戀過。

她進了房間,倒頭欲睡。但明明很困,又怎麽也睡不著,眼眶泛著潮氣。

其實退回到從前,遠遠看一眼他的背影,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