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3頁)

他說:“你欠我的那一出。”

那一次他沒有聽上的,曲目是《青冢前的對話》。

“講的是蔡文姬在歸漢的途中,路過王昭君的墓,兩個都是作為時代犧牲者的女性靈魂相遇,產生了共鳴。以她們的經歷作為藍本,構建出了這樣一個小劇場的故事。雖然沒有我們的大戲那麽恢宏磅礴,但是我很喜歡這出戲。”

很難得,見到這樣口若懸河的秦見月,程榆禮細細打量她,認真聽著,這個女孩也只有在講起戲的時候才會這樣神采奕奕。

“因為在傳統的京劇故事裏,女子往往受到封建社會的牽制,多半成為時代的犧牲品。這一直也是戲曲的弊端所在。就好像——”

秦見月想了想如何形容,“蝴蝶,如果說西方的話劇是會飛的活的蝴蝶,那中國的戲曲就像是蝴蝶的標本,雖然五彩斑斕非常漂亮,但是是被按在墻上的。固定成型的那一套。

“但這出戲打破了古代男性思維的審視,情節沒有那麽的跌宕起伏,引人入勝。演出方式也很簡單。內容卻非常精彩,總之它很觸動我。”

滔滔不絕講了許久,秦見月有點陷在自我的陳述裏,停頓的那半晌才覺得有點尷尬。

因為程榆禮一直沒有接茬,她聲音低下來一些,略帶歉意地說:“會不會有點無聊?現在的年輕人不喜歡聽戲。”

他搖一搖頭,誠然說:“不無聊,我愛聽。”

不接話是因為不想打斷她的思路。

秦見月抿了抿唇。

“你接著說。”程榆禮道。

“嗯。”

接下來的時光兩個人平靜獨處,這個夜晚是豐盈飽滿的。她很久沒有這樣暢快聊過自己的專業內容。

好在,他並不排斥。

怕她講得累,程榆禮還給她倒了杯茶。

暗香浮動。

程榆禮垂眸,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沒了飾物,空空蕩蕩的還有些不習慣。

他又看向秦見月,發現她的腕上戴了一個發圈。

趁她喝茶解渴的停頓時刻。

程榆禮沖她勾勾手指。

“嗯?”秦見月不解。

他指了一下她的發圈。

“這個嗎?”秦見月把發圈拿下來,遞給他。

淡粉的細繩,上面綴著一個粉色小豬。很簡單、很普通的發圈。貼近細瞧,還能聞見上面一道隱隱發香。

程榆禮撚著它,看了兩秒,而後不客氣地套上自己的手腕。

竟也頗為熨帖。

他滿意看著發圈,狡黠笑了笑,蠻橫說:“歸我了。”

秦見月被噎了下,一時間臊得臉泛紅。像夜裏倏然開出了一株夾竹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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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見月沒有動程榆禮的佛珠,她先去聯系了秦灃。秦灃這個老油條,說是因為填了緊急聯系人,對方才會摸到她的戲館去。

秦見月想,饒是想罵他兩句也無濟於事。

只要一個人沒有道德,你就綁架不了他。

秦灃雖然是秦見月的表哥,但是因為父母離異後又各自組建家庭,便自小被放養。跟秦見月一家的關系非常親近。

盡管秦灃如今是個遊手好閑的小混混,常做生意常破產,然而見月想起兒時哥哥為了她打過幾場架,也曾經傷筋動骨險些喪命,她總是狠不下心來傷害他們的情分。

她是個心軟的人。

秦見月不知道秦灃外債多少,她能想辦法幫他湊上這五萬。唯一條件是,叫他去工作。不要再搞那些所謂的大事業,有的人天生就沒有富貴命。

秦灃在電話那頭低眉順眼地應,行行行,是是是。

程榆禮定制的戲服很快就到了,這件事情他確實遵守承諾替秦見月瞞下,具體用的什麽說辭她不清楚。

除卻衣服,他還給所有演員備齊了從頭飾到鞋整套裝置,連戲台子都重新裝飾一番,整個沉雲會館煥然一新。眾人皆是欣喜。

只有秦見月知道,唯她那一件衣裳是特別的,領子上繡了“見月”二字。

她也是某天夜裏收整行頭的時候才無意發現。

秦見月莞爾一笑,立刻用手機拍下。

常年作為覬覦者,那患得患失的心緒讓她認為,有一些小溫存,眼下如若不抓住,頃刻便會消散。

只是快到月底,秦見月愁著一件事。

那天接到齊羽恬的來電,問她:“月月你找我什麽事啊?我明天回去了。”

起因是秦見月問齊羽恬在不在燕城。

高中的情誼最為綿長,自從高一做了同桌,齊羽恬到現在也一直是秦見月關系最親近的朋友。

齊羽恬大學時報考的是電影學院,只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出頭的機遇。直到前兩年因為參加一档選秀節目,憑借可愛外貌積累了一些人氣,才算真正開始在演藝圈裏展露了頭角。她是屬於一邊唱歌一邊演戲的兩棲藝人,有什麽走紅機會都會去試一試那種。

她吸引的粉絲普遍比較亢奮兇殘,圈裏像齊羽恬的這一類人,俗稱愛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