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第2/2頁)

吳王舉著雙手,可憐他堂堂王爺,落到如此境地。他仔細地看宴雲何的臉,忽然雙眼一亮:“你不是涵正的徒弟嗎?”

祁少連,字涵正。雖然一直知道師父跟吳王有舊,但沒想到吳王竟然能認出他是誰。

吳王小心地把自己的脖子遠離了劍刃:“涵正是不是派你來救我?”

宴雲何利落地收回了軟劍:“吳王,你想多了,師父遠在邊境,如何能趕得回來,而且我也不是救你。”

他要救的,是那個人。

宴雲何步出天牢,將不知道躲到哪去的士兵喊來,令其嚴加看守,不要躲懶。

剛邁出數步,宴雲何突然停住步子,叫上所在的士兵,都進去看著吳王。

就在大家不知所以然之際,宴雲何道:“我不管你們究竟是誰的人,吳王若出了什麽事,你們一個都跑不了!”

吳王在旁邊應聲道:“就是,快給我水!”

看守天牢的士兵面面相覷,其中一位應該是小頭目,步出後朝宴雲何拱手道:“大人,可是上面吩咐……”

宴雲何不耐道:“按他說的做,有什麽事我來擔。”

成景帝再想吳王死,也不會讓其餓死。所下的這道命令,折磨的意義更多。

宴雲何不解地想,難道成景帝是猜到有人會替他解決吳王這個麻煩?

虞欽來這裏,是聽從太後的安排嗎?

不對,太後如果想要解決吳王,不必等到現在,更不用特意到成景帝面前給人添堵。

難道是因為吳王那些供詞,才導致了太後轉變心意?

雖然也不想管這件事,但他害怕虞欽只是暫時離開,等他走後,又再次下手,那時候誰也攔不住。

只是現在他橫加幹涉此事,難免要讓成景帝疑心,他的多管閑事,是不是因為祁少連的關系。

從天牢出來,宴雲何再度進宮。

不過這一次,他沒能見到陛下。

他跪在乾清宮外,嚴公公穿著厚實的披風,手裏攏著袖套,行到宴雲何身前,彎下腰輕聲道:“宴大人,陛下已經歇下了。”

宴雲何始終沒有起身,嚴公公也沒勸他,說罷,便再次進了殿內。

厚重的大門緩緩關上,宴雲何看著裏面傾出來的明亮光線,就知道成景帝沒有休息,他是在生氣。

氣他的自作主張,氣他在牢中肆意妄為,駁了聖上顏面。

宴雲何心裏明白,成景帝不會輕易見他,但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走。

深冬夜裏,寒風凜冽,剛過冬至不久,馬上就要春節,正是最冷的時候。

宴雲何身強體健,但舊疾頗多,這種隱傷最是受不了寒風。

等跪到後半夜時,他的雙膝已沒了知覺,但宴雲何仍舊筆直地跪在院中。

來往的宮人無一不偷偷地望他身上瞧,那種感覺讓宴雲何很熟悉,曾經在這樣的冬夜裏,他也跪過。

不過不是在宮裏,而是在永安侯府。

八年前,他曾在父親門外跪了一夜,宴夫人在旁邊心焦流淚,怎麽扶他都扶不起來。

最後心痛地用敲打他的肩膀,哭道:“你是要氣死為娘嗎,你快起來啊!”

房門被猛地打開,永安侯從裏面走了出來。

那時他雖正值壯年,鬢邊卻已有了數縷白發,永安侯好像一夜間老了不少,他用顫抖的手指向宴雲何:“你想找死,便去找根繩子把自己吊了,別拖累全家!”

宴雲何自小學武,但跪這麽久對他來說也有點吃力。

年輕的,尚還天真的他望著永安侯:“爹,求你了,你也知道,虞…… ”

話音未落,臉上就被狠狠地抽一巴掌,那一掌力道極重,將宴雲何耳朵打得嗡嗡作響。

巨大的耳鳴聲中,他看到永安侯又驚又怒的臉:“閉嘴!你要我說多少次!這件事我們不能管,也不是你該管的!”

“不要以為外面人人稱你一聲世子爺你就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來人,把他腿打斷再關起來!”

“我就不信了,腿斷了他還能繼續往天牢跑!”

宴雲何艱難地撐起身體,他臉頰迅速地腫了,卻還是執拗地望著永安侯。

宴夫人在一旁無助地流著淚,卻沒有阻止丈夫的話。

因為她知道,丈夫是對的。

永安侯見下人拿著棍子遲遲不敢動手,一把奪了過來,在眾人的驚呼聲中,用盡全力往宴雲何腿上揮去。

骨頭折斷的聲音清晰響起,永安侯手裏的棍棒折了一半,看著因為劇痛而撐著地面,強忍著不讓自己倒下的宴雲何。

他顫抖地扔掉了手裏的棍子,閉上眼道:“傳我命令,把世子關起來,不許叫大夫,誰也不能進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