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第2/2頁)

凝神靜聽動靜,宴雲何問道:“是官府在拿人?拿的是誰?”

虞欽頭也不擡:“明日小公子就知道了。”

宴雲何不悅他的故作玄虛,但按在肩上的手遲遲沒有松開,叫他動彈不得。

並非真的無法動彈,只是硬是要動,怕又要在這打起來。若是砸壞了桌椅板凳,需要賠償,那虞大人本就清貧的日子,更會雪上加霜了。

他說虞欽怎麽會無事出現在街上,果然是知道了即將會發生的事嗎?

這條街上住著哪些朝中重臣,宴雲何飛速地在腦海裏列過了許多人的名字,最後停在了最不可能,也是最有可能的人身上。

剛回京的吳王!

為什麽會抓吳王,難道說……走私火藥案,與吳王有關?!

不可能,吳王只是一個閑散王爺,成日吃喝玩樂,當年謀逆案後,也有朝中之臣推舉吳王,但顯然吳王的年紀太大,不符合姜太後以及元閣老的期望。

吳王那段時間更是裝病不出,誰也不見,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根本沒有爭權奪利之心。

成景帝登基後,吳王便去了藩地,這些年亦老老實實的,什麽事都沒敢鬧。

怎麽會是吳王呢!為何偏偏是吳王!

宴雲何焦慮的並不是吳王到底有沒有做謀反之事,而是若吳王真的謀反,那牽連之人只會比想象中要更多。

吳王少年時也曾隨軍打仗,小有勝績。

但這點功績在太子佑儀的光芒下,並不引人矚目。

不過這些經歷也令吳王也有了些人脈積累,如今鎮守邊疆的祁少連,他的師父,就是吳王的故交。

宴雲何滿腹疑慮,只想立刻回方府,問一問方知州。

他想到那夜方知州看過賬本時,面上流露的神情,是否方知州那時便已猜測到,賬本上所勾畫之人,會涉及吳王。

為何成景帝會讓他不要這麽快恢復身份,是因為若吳王真反,祁少連很有可能會被召回京城,邊疆不可沒有祁少連!他得見陛下!

宴雲何坐不下去了,他推開了虞欽的手,腳步匆匆地往外走。

街上燈火通明,士兵的鎧甲折射著冰冷的光,不知出動了多少人,隊伍長得沒有盡頭。

行人紛紛退散,本該祭祀的前一日,卻將陣仗鬧得這般大。

士兵驅趕著行人,宴雲何站在街邊,立得顯眼,就是隊伍路過時,也沒讓開。

有人見他擋路,毫不客氣擡起刀背,往他頭上砸。

宴雲何剛想擡手擋,後頸衣服一緊,刀鞘擦過他的臉頰,留下微痛,他被虞欽拖住,強硬地拉到了酒家一旁的巷道中。

“小公子,不要命了嗎?”虞欽語調輕松,一雙眼卻幽幽地望向外邊那位動手的士兵。

將對方的容貌記於心中後,虞欽低下頭說:“就算你看見了要抓的是誰,又有什麽用呢?”

宴雲何知道虞欽是故意扣下他,但他不知道虞欽是真怕他沖動行事,還是單純想要拖延他,好達到其目的。

他現在不想猜,懶得猜。

“大人,我得回家了。”宴雲何說。

虞欽看著宴雲何臉上的那塊淤紅:“我們的酒還未喝完。”

“下次吧。”宴雲何隨口道。

虞欽伸手撐在墻壁,攔了宴雲何的去路,他目光深深:“你真覺得還有下次嗎?”

宴雲何心尖一顫,些許酸澀湧了上來,確實沒有下次。

不管虞欽知不知道遊知何的真實身份,他們應該都沒有下次了。

再也不會像今日這樣,隨意說著閑話,吃同一碗湯圓,在冬至佳節,對坐飲酒。

遊知何可以跟虞欽這樣平和的來往,宴雲何不行。

他擡眼,巷道昏暗靜寂,路上士兵的聲響都仿佛遠去。呼吸聲清晰可聞,虞欽出來的急,裘衣未能穿上,以至於那手爐中的淡淡沁香,都愈發清晰可聞。

宴雲何擡手握住了虞欽胸前的發,剛才落了雪的地方,已經幹透了。他伸手勾住了虞欽的脖子,莽撞地往前一湊。

果香與桃花交織,青澀淡苦,宴雲何舔過那雙薄唇,仿佛品到了些許藥味。

他虎牙磨過含在嘴裏的唇,使勁一咬,虞欽吃痛,下唇破皮,血液湧了出來。

宴雲何手指藏的細針,也在他咬的那一刻,紮入了虞欽的穴位。

他往後退,微笑著舔過嘴角的鮮血,看著動彈不得的虞欽:“再見了,虞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