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第2/2頁)

宴雲何苦笑道:“你說要是我現在死而復生,跑到陛下面前狀告虞欽謀害朝廷命官,還有用嗎?”

方知州嘆氣道:“走私案都撼動不了太後的位置,就算你拉下一百個虞欽,太後也會找到新的人來替代,說不定太後還要轉過頭來感謝你,替她除掉虞欽。”

宴雲何趴在桌上,氣得捶桌:“虞欽是不是蠢,明知道那毒婦讓他做這樣的事,就是挖坑讓他跳,他還跳得那麽痛快!”

方知州摸了摸這人的腦袋,宴雲何變成少年郎的模樣,讓他十分新鮮,忍不住伸手逗弄:“這次好歹也拉下了一個工部尚書,陛下還是很滿意的。”

成景帝在退朝後,將方知州傳到了禦書房。

他沒有方知州所想的那般氣急,反而有種早有預料的冷靜。甚至還有閑心問方知州,最近自己畫的畫如何。

方知州剛奉承了幾句,一只通體漆黑的烏鴉從屋裏飛了出來,輕輕地落在成景帝肩膀。

成景帝摸了摸烏鴉的尾羽:“這一次終於可以清楚地看到,母後在朕的朝堂上,到底埋了多少釘子。”

“不著急,來日方長。”成景帝輕笑道。

……

走私案轉交給皇城司,成景帝命他好生歇息,意思應該是讓宴雲何別這麽快死而復生。

雖然不知成景帝安排的用意,但宴雲何鬥膽猜測,這可能是要秋後一起算賬。

又或者虞欽到底是虞公之孫,哪怕虞欽名聲再多不堪,成景帝也不想輕易動他。

宴雲何自然都是聽陛下的,左右他也沒死,陛下到底要不要追究,也是陛下做決定。

距離祭天大典,還有一日。

沒恢復身份之前,宴雲何一直住在方府裏。

方知州為了預防祭天大典出事,已經忙到幾日沒出現過。

他沒想到,遊良竟然在方知州不在府中之時,找上門來。

遊良顯然是來慣了方府,都沒遇到多少阻攔,進來便瞧見宴雲何,大吃一驚:“你跟宴雲何是什麽關系?”

宴雲何被他這野獸般的直覺駭了一跳:“誰?不認識。”

遊良指著他的臉:“那你怎麽長得跟他那麽像,難道你是永安侯的私生子嗎?”

宴雲何忍不住問:“哪像了!”

遊良:“頭發卷卷的,還有那個眼珠子,我認識的人裏就宴雲何那斯有這樣一雙奇特的招子。”

宴雲何竟一時間難以反駁。

遊良是個自來熟的性子,竟就這麽跟他攀談起來。

提到自己的好友,遊良又目露憂愁:“不知道淮陽怎麽樣了,我托好多朋友在雲洲打聽,都沒能打探到他的消息。”

宴雲何怕繼續跟遊良待下去,就要露陷了,於是趁仆人來上茶的工夫,轉身溜出府中,躲避風頭。

今年風調雨順,又早早便開始下起瑞雪,百姓對即將到來的祭天大典也非常期待。

街上熱鬧,燈籠高掛,宴雲何身著披風,隨意地在街上閑逛。

他從邊疆回來,便馬不停蹄地進了神機營,諸事繁忙,此刻倒難得清閑。

街邊攤販賣起了湯圓,香甜氣味撲鼻,宴雲何當即落座,要了一碗。

湯圓上得很快,白軟的皮咬下去,香甜的芝麻餡便溢在唇齒間,宴雲何被燙得小口吸氣,忽覺眉梢一冷。

他擡起頭,竟下雪了。

漫天白雪飄飄而下,冬至降至,舉家團圓。

宴雲何無法歸家,亦不能見友,甚至沒法用真面目示人,這漫漫冬夜,冷得寂寥。

原來這種不再與人有任何聯系的感覺,是這般孤寂的。

虞欽是否時常有這種感覺,從宮中回來,獨自一人吃下素面時,跟他現下的心情,又是否相似。

不過這些都是虞欽自己的選擇,那是宴雲何無法幹涉,也沒立場幹涉的事。

宴雲何看著碗裏的湯圓,小聲嘆了口氣。

雪忽然停了,宴雲何擡起頭,一面傘撐在了他的上方,順著執傘人的手,他望向那人。

“好巧。”虞欽將傘輕側:“又見面了。”

宴雲何回他一記淺笑:“巧嗎?我怎麽覺得大人是故意跟蹤我,好與我偶遇?”

虞欽望著他那雙淺色雙瞳:“小公子與我認識的故人一般,喜歡自作多情。”

宴雲何:“句句不離故人,可是寒初心上人?”

“知何想知道?”虞欽念起遊知何的名字時,聲調放得很輕,有種模糊的曖昧。

宴雲何撐著下巴,用勺子撥弄碗中湯圓:“我猜不是。”

“我觀大人面相薄情,怎會有心上人。”

“便是有,也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