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幸好宴雲何此時沒有喝酒,不然肯定要被這聲石破天驚的“捉奸”,給嗆個半死。

富商們面面相覷,看向門口的虞欽,再八卦地瞅著宴雲何。

宴雲何即刻收拾好臉上的表情,露出怒容:“給你臉了!不要以為爺寵了你一段時間,你便能蹬鼻子上臉!這種地方也是你能來的嗎?”

虞欽挑眉,沒想到宴雲何接著演了起來。將一個三心二意,又好面子的富商演得淋漓盡致。

錦衣衛指揮使的目光實在具有壓迫力,只掃了房中眾人一眼,大家都被這一眼刮出了周身冷汗。

宴雲何心下暗嘆,虞欽的演技有待進步,這眼神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他當下把杯子摔到虞欽身前,打破了那微妙的氛圍,作出一副酒後失態的模樣:“要撒潑就回去,沒看到爺現在正談事嗎?!”

這時剛才那位白衣富商立刻出來說和:“雲公子,莫要動怒,好好說便是了。”

其他人紛紛應和,大家都是生意場上的人,個個都是人精,都要體面,自然不會放任他們在這裏大吵大鬧,引來圍觀。

宴雲何抹了把臉,作出副難堪模樣:“實在抱歉了各位大哥,我今日就先回去了,下次再請你們喝酒。”

這一回便沒有熱情挽留,宴雲何虎著張臉,跟著虞欽出了青樓。

直到回了天字一號房,宴雲何才靠在榻上感慨:“虞大人若是不做官了,當個說書先生也不錯,這般會編。”

虞欽解開了身上的裘衣,上面沾滿了脂粉的味道,他不喜歡。

對於宴雲何打趣的話語,他只回敬道:“比不得宴大人戲好。”

宴雲何雖是打探消息,卻也實實在在喝了不少酒,此時正燒心呢,他半躺了下去,酒勁上來難免昏沉:“想吃桃花酥。”

虞欽正站在那偌大的床前,思考另外開房,又不引人注目的可能性。聽到宴雲何的自言自語,他眸光微動。

宴雲何是被小二的拍門聲驚醒的,他許久沒有這麽毫無防備地睡過了。

聽到拍門動靜時,他猛地翻起身,心臟砰砰直跳,一雙眼通紅地望著門口,下意識想要摸刀卻摸了個空。

意識逐漸回籠,宴雲何才意識到這裏不是沙場,他在雲洲,和虞欽一起。

這個念頭微妙地撫平了宴雲何現在不安的情緒,他起身走到門口,拉開門道:“怎麽了?”

小二是來送熱水的,這是虞欽下樓時吩咐的事,於一個時辰前。

宴雲何在醒來時便發覺虞欽不在房中,但他也不好奇虞欽去了何處。

太後命虞欽過來,總有其目的。他不會因為這段時間和虞欽相處得還算融洽,就忘記了彼此的身份。

虞欽有自己的事做,他自然也有。

宴雲何推開窗子,發出鸮叫聲,不多時,一只通體漆黑的鳥撲騰地落在窗子前。

他這個內線實在特別,其他人都用信鴿傳書,她卻訓練了一群烏鴉,但不得不說,烏鴉的確好用,能很好地隱於夜色之中。

宴雲何從烏鴉的腳上取下漆黑的信筒,取出紙條,迅速地閱覽一遍後,便將紙條焚燒幹凈。

一回頭,烏鴉竟還沒走,立在窗邊歪著腦袋看他。

宴雲何敷衍地擺擺手:“回去找你主人要獎勵,我這沒有。”

用完就扔,好不要臉的宴大人還企圖把窗關上,氣得烏鴉嘎嘎大叫,險些將窗子啄出個洞。

宴雲何嘖嘖稱奇,覺得烏鴉還是不太好用,過於聰明,還會討價還價,哪像信鴿那樣勤勤懇懇。

想到剛才信上的內容,宴雲何不由陷入沉思。

一個月前,青衣幫在劫貨的時候殺了個人,那人是知縣小妾的弟弟張遠。平日裏沒少仗著與知縣的關系,在鄉間為所欲為。

據傳這張遠看上了一民間女子,強娶不成後,趁夜色竟襲擊對方,導致女子不堪受辱,投河自盡。

偏偏那女子是青衣幫其中一個成員的妹子,這下可就惹了馬蜂窩。

若僅僅是因為那死去的女子,這青衣幫倒也是替天行道了。

然而信上說,張遠憑借知縣的關系,在城裏開了一個鏢局,要求所有富商都必須由他來送貨。

有段時間張遠早出晚歸,同青衣幫的頭目見面,好像是握住了對方的把柄,令其給自己的鏢局讓道。

以至於大家都知道,只需要找張遠的鏢局,就不會受青衣幫的騷擾。

這就不只是仇怨,還牽扯到利益了。

按理說知縣能放縱青衣幫這麽長的時間,想來也收了不少錢,不該這般撕破臉面,奈何那小妾聽說弟弟被殺,憂傷過度導致小產。

知縣本就子嗣不豐,這下還沒了一個,不由勃然大怒。

但宴雲何猜,張遠所設這個鏢局應該本就是知縣示意,財帛動人心,僅僅只是收取青衣幫的上供,已經不夠滿足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