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2頁)
年近四十的姜太後靠在榻上,小宮女跪著替她揉捏腳心。
珠翠壓著她烏黑的鬢發,眉眼仍見幾分當年艷壓後宮的絕色,保養得宜的皮肉看起來並不老,甚至同成景帝走在一起,更似姐弟,不似母子。
但眼中的倦怠感卻透露出她的年紀,以及她在宮中浸淫多年的痕跡。
她閉著眼,緩聲道:“跪了多久了?”
貼身宮女張姑姑低聲道:“已有兩個時辰。”
姜太後嗯了聲:“帶他去換身衣裳再進來。”
不多時,換了身月白衣裳的虞欽,被張姑姑領到了太後身前,他跪了下來。
鑲嵌珠寶的藍色甲套,勾住了他的下頜,虞欽順著力道擡起了臉,眼睫仍是恭敬低垂。
姜太後道:“你和宴家那小子打起來了?”
虞欽面色不變,甚至不見多少惶恐:“太後恕罪!”
姜太後笑了起來:“你何時真的知錯,不過是敷衍哀家罷了。”
“也罷,此次雲洲剿匪,哀家已為你爭來機會,你同宴雲何一同出使雲洲。”
虞欽垂頭應是。
女人的手滑過他的臉頰,留下馥郁的熏香,細膩的觸感,同那雨中的炙熱不同。
一方冰冷,一方粗野。
說罷,太後擡眼示意,屋中的宮女悄然起身,退了下去。
虞欽站起身,行至桌前,那裏已經擺下一台古琴,他望了眼太後,信手撥弦。
他與太後二人單獨相處之時,不常說話,太後也無需他說話。
因為他聲音不像,唯獨一張臉,像足了七分。而剩余的三分,太後很是厭惡。
琴聲悠然中,姜太後閉眼道:“哀家聽聞,你和宴雲何是同窗。”
虞欽低聲應是,太後又道:“關系如何?”
“極差。”虞欽簡潔明了道。
太後徐徐睜眼:“即是如此,若哀家讓你殺了他……”
話音未落,琴弦突兀斷開,發出刺耳鳴聲。
虞欽望著這斷開的古琴,血液敲在古木的聲音很輕,在顫動的余音中不甚清晰。
太後探究地望著他,輕聲笑道:“寒初可是舍不得?”
“何時,何地。”他不帶絲毫情緒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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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雲何,字淮陽。虞欽,字寒初。取自宋代詩人向子諲的《虞美人·淮陽堂上曾相對》淮陽堂上曾相對,清寒初溢暮雲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