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4/5頁)

她一直沒有為這件事認真地哭過,這段時間她理智得可怕,甚至還不動聲色地設計,騙喬晉淵簽下了離婚協議。可那傷痛根本沒有過去,越是被壓抑,爆發出來越是厲害。

她讓司機隨便開,神思不屬之下,根本不記得出租車繞城轉了幾圈,反正下車結賬的時候,顯示車費是兩千多塊。司機擔憂地看著她:“小姐,你的臉色很差,需要幫你聯系家人嗎?”

余殊搖搖頭:“我已經沒有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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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殊走後很久,喬晉淵仍舊呆呆地站在路邊。他在想,這些年裏,余殊一個人究竟吃了多少苦,遭遇了多少傷心事。她父母雙亡,而他作為丈夫,本該是她最堅實的依靠,卻一直忽略她,就連懷孕這種事,他都完全沒有看出來。

哪怕她曾明確表示自己想要個孩子,他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過。

他看向身後的喬旭——他在路邊站了多久,喬旭就在醫院大門的柱子後躲了多久,苦笑著說:“余殊說得對,我們姓喬的都是渣男,我是最渣的那個。”

喬旭不知道說什麽好。

喬晉淵自嘲道:“其實我從不了解她,不知道她喜歡什麽,更不知道她想要什麽。我一直覺得,只要我能給她富足的生活,自己也不花天酒地,這輩子都只有她一個女人,就足夠了。現在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喬旭沉默了很久,才道:“小叔,你愛她嗎?”

喬晉淵毫不猶豫地回答:“愛。”

從前陸天青總說他不愛余殊,因為他從來沒有因為余殊而痛苦過,現在他終於嘗到了那種滋味。那麽過去的十年裏,余殊嘗過多少次?獨守空房時那些小心翼翼的電話,那些因為他的一點點遷就就欣喜若狂的表情,過去他從未深想,如今回憶起來,卻都清晰地出現在腦子裏。

“我會跟她離婚。”他對喬旭說。

這段婚姻,前三年是余殊獨自在經營,如今則是他一個人固執地在糾纏。余殊已經對他死心了,剛才在病房裏,雖然她說得並不太多,但話裏那濃濃的悲傷誰都能感受得到。那是他從未見過的余殊,是他把那個美麗溫柔的姑娘變成了這副模樣,又怎能繼續傷害她?

余殊回到家,悶頭睡了一覺。積壓多日的情緒發泄出來之後,整個人都輕飄飄的,這種感覺一直延續到了夢裏。她夢到自己是水裏的一片浮萍,隨著水流緩緩飄著,不知道來自哪裏,也不知道要飄向何方,整個人渾渾噩噩的。

大概飄了幾十年那麽久,她忽然撞到了一段木頭,砰地一下醒了過來。睜開惺忪的睡眼,她這才發覺,自己並不是被木頭撞醒的,而是被床頭櫃上的手機吵醒的。

她摸過手機,接起來,對面竟然是金祥。他說:“學姐,剛才喬先生聯系了我,說同意離婚,問你什麽時候有空去民政局。”

余殊愣住了。

金祥沒聽到她的回答,喚道:“學姐?學姐你在聽嗎?”

余殊半晌才道:“他為什麽不自己跟我說,而要找你當傳聲筒?”

金祥反問:“那你當初想要離婚的時候,為什麽不自己跟他說,卻要通過我?”

十年感情走到無可挽回的地步,他們給彼此留下了最後的溫柔。

兩人約好離婚的日子,是個雲淡風輕的好天氣。余殊站在民政局門口,望著那些臉上帶著喜色的新人,想起她和喬晉淵結婚時的情形來。

兩人都不是注重傳統的人,就挑了余殊畢業那天,等學校的撥穗儀式結束,直接去的民政局。結果那天下起了瓢潑大雨,喬晉淵問要不要改期,余殊覺得既然定了,就不應該改期,否則不祥。於是兩人冒雨趕到了民政局。

她還記得下車的時候,特地挑選的禮服被雨淋濕了一大塊,而後又得知因為下雨,民政局為新人準備的紅地毯和心形拱門都無法使用,她氣得想哭。喬晉淵一邊嘲笑她孩子氣,一邊安慰她說沒事,那些都是形式化的東西,只要人是對的就夠了。

喬晉淵難得哄她一次,她欣然接受,高高興興領了證,成了沒有婚禮的新娘。

現在想想,或許那場雨早已昭示了他們的未來,只是當時她沒有領悟到罷了。那麽這個艷陽高照的好天氣,又意味著什麽呢?彼此解脫嗎?

他們是從什麽時候起,成了對方需要擺脫的人?

喬晉淵見她站著不動,似乎根本不想進去,忍不住喚道:“余殊。”

余殊轉過頭:“嗯?”

喬晉淵其實想說,咱們不離婚了行不行?以後我什麽都改,我們好好過日子。可是在經歷了那麽多傷痛之後,這種話他說不出口。

他臨時想了個借口:“沒事,就是你那車的後門上刮了一道,你記得去4S店噴漆。”

余殊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