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樂聲早已停止,迎親時的隆重和城主府內的冷清宛如兩個世界。

“剩下的,就麻煩你了。”寒正之的腳步停在房門前,態度還算禮貌,語氣卻不容置疑。

傅明煦停住的腳步由著身後推動的力量進入房間,隨後房門被關得死緊,像是生怕他跑了一般。

與張燈結彩的外面不同,城主房間中毫無半點主人成親的裝飾,身著喜服的自己倒是成了唯一的「喜氣」。

不過他並不在意這些,而是站在原地仔細打量起面前的一切。

燭火重重,寬闊的房間裏寂靜無聲,跳動的燭火落在厚重的幔帳上像是掙紮的魘獸在無聲地嘶吼。

不知過了多久,燭火燃燒後突然乍起的的「噼啪」聲打破了這片難言的寂靜,傅明煦的目光終於從幔帳上抽回。

幔帳後,應該就是城主寒洮所在之地。

不知怎麽,傅明煦胸腔處的血肉急切地跳了幾下,就連掌心都沁出汗來。

傅家無人知道他擅煉丹,也無人知道他的嗅覺比旁人要靈敏許多。

例如,他一進門就聞見那燭火燃燒下奇特而淺淡的腥味正是破血花的味道。

例如,即使隔著距離,他也能聞見那透過厚重幔帳的血腥味。

花腥味和血腥味雜糅在一起變成一種更加奇怪的味道,傅明煦的心劇烈地跳動兩下,一種說不出是惡心還是什麽的感覺出現一瞬。

“破血花..”他望著那兩排正在燃燒的燭火喃喃出聲,不知道這是無意導致的,還是有人故意為之。

傳聞中城主寒洮此時身受重傷,這暗藏在獸燭中的破血花無異於慢性催命毒藥。

傅明煦又看了那兩排獸燭一眼,努力平整呼吸,擡起腳慢慢地朝幔帳之處走去。

燭火因為他的走動似乎跳動得更加厲害,黑色幔帳上的魘獸像是掙紮著想要醒來。

雖早就打定主意,但真等到掀開幔帳時,傅明煦捏住帳沿的手仍是抖了抖。

他無法想象重傷的那位該是以一種怎樣的狀態在那裏..

傅明煦下意識地深呼一口氣,剛掀開一絲就差點被透過幔帳而來的霸道血腥味嗆住鼻腔。

格外濃郁的血腥味導致他胸腔血肉下的心臟在一瞬間猛地跳動,接著卻是帶著難以忽視的吸引,就連身體裏的血液似乎都在沸騰。

好香啊..傅明煦腦海中不合時宜地閃出這個想法,等回過神來時把自己嚇了一跳。

“我這是怎麽了?”他驚愕地站在幔帳邊喃喃出聲,只是這奇怪的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他壓根沒弄清剛才的狀況。

他定了定神,眸光微沉下,幔帳最終還是被他一把掀開,直逼天靈蓋的血腥味讓他直接倒退半步。

與血腥味同時出現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濃香,這濃香夾雜在血腥味中,一絲絲地鉆入他的鼻腔,勾得早已辟谷的他產生另外一種奇怪的感覺。

難道這就是龍血的味道嗎?

他直接聞餓了..

不過或許是他今日沒有服辟谷丹?

清俊的臉上浮現窘迫,傅明煦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快速拿出一枚辟谷丹塞入口中,勉強把這股饑餓感壓下去。

他這才有時間看向不遠處的床榻。

床榻上正是久未露面的雲寒城城主寒洮,想象中他重傷後血肉模糊的樣子並沒有出現,他看到的是躺在縵帳後寬闊床榻上的人面色慘白,曾經見過的淩厲之極的眉峰在昏迷中微皺,垂下的眼皮也遮擋住金色雙眸。

那床榻十分寬敞,粗略估計之下,傅明煦覺得躺下四個自己都有得剩余。

龍族人形高大,獸形更甚。此時,記憶中縈繞著絲絲魔氣足以遮天蔽日的身軀不再,乍一看去,跟生病臥床的其他人並無二樣。

除了縈繞在四周的濃郁血腥並不正常,在縵帳後同樣用來照明的獸燭燃燒時仍然有幾縷淺淡的破血花味道。

傅明煦的視線不過在那張輪廓冷硬的臉上停留幾息,隨後順著脖頸往下。

沒有被被褥遮蓋的胸膛著,上面有幾道已經結痂的傷痕。

那痂看起來有些厚,足以看出之前的傷口恐怕深入骨血。

令他心驚的是,從他進入幔帳後的內室不到半柱香時間,空氣中血腥味的濃郁又增加幾絲。

嗯,龍血的奇怪香味更明顯了..

有著縱橫交錯傷疤的胸膛在微微起伏,暫時看不出有魔氣侵染的痕跡。

傅明煦並不知道曾經的寒洮是何時入魔的,所以他也猜不準寒洮如今的情況。

最好的辦法是,他趁著正主昏迷時進行全面查看。

打定主意,傅明煦不再遲疑,他仔細觀察寒洮緊閉的雙眼,確定他短時間內真的不會醒來,直接上前,迅速伸手,一下子就把整張被褥掀開。

即使因為血腥味的濃郁有過充足的心理準備,傅明煦還是被被褥下的真實情景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