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96%(第2/3頁)

他們藏在了橫梁上,身影消失不見。

這浮雕墻竟然能隔絕氣息與法術的波動,有人回到了大殿中,等到他們啟動浮雕墻發出聲響,沈容玉才發現他們的存在。

燭蛾與沈容玉的實力相當,所以隔音法術不能使用,會引起燭蛾注意。

他們只能擠在紅色血泉的掩護之下,季青琢被沈容玉緊緊抱在懷裏,攥緊了手,感覺緊張極了。

她想,幸好沈容玉沒有將那畫毀了。

他們無聲地看著走進這間密室的人,最先聽到的是燭蛾的詭異笑聲:“嘻嘻——”

陪伴著她的,還有另一道腳步聲,這腳步聲沉穩,與燭蛾踮著腳走路的輕盈聲響不同。

在密室裏夜明珠的映照下,另一道腳步聲的主人面目逐漸清晰,正是方才在花燈會上與孟遙嵐對峙的梁國皇帝。

“這麽多年了,雲梁地界從未有修士踏足,怎麽這次一來就……”梁國皇帝輕嘆一聲,似乎有無奈。

燭蛾拈起自己衣裳的一角,腳尖點地,在梁國皇帝面前轉了個圈兒:“我是邪魔,修士殺我,是天經地義。”

“我不會讓你死。”梁國皇帝沉聲說道。

“若無人殺我,我會吸食很多很多的人類靈魂,我當然不會死。”燭蛾的單手按在梁國皇帝的心口,“倒是你,可千萬別死了,你死了,祈願也就失敗了,我也會死去。”

梁國皇帝並未再說話,他只擡眸望向簾幔之後的畫像——幸好沈容玉與季青琢沒有留下什麽痕跡,他們才沒發現二人的存在。

燭蛾歪著頭,將腦袋搭在梁國皇帝的肩膀上,只用她那詭異的尖利聲線說道:“我前幾日,在宮裏看到了長得很像她的侍衛呢?”

“她是曾經東山皇族的皇後,東山皇族家族龐大,即便當年整個族裔被荒蝕屠殺殆盡,但仍有末裔存留,也未可知。”梁國皇帝並不認識畫中人,只如此說道。

“送來這畫像的,是我的叔祖父,他是一個很古怪的人,有一些修仙的資質,但並未修煉,但壽命很長,孤獨過了一生,只保存著這畫像,他要死的時候,想將這畫與其他帶來的東西一並燒了,但他很老了,沒了力氣,只抱著手裏的火折子,倒了下去,火滅了,他也就死了。”梁國皇帝緩聲說起這畫的來歷。

他從未說過此事,或許是因為他在今日的花燈會上喝多了酒,又或者,只是他因為孟遙嵐的到來,有所感慨,所以回憶起舊事。

燭蛾歪著頭,似乎聽不懂他說的話,只時不時發出詭異的笑聲,似乎梁國皇帝說出的每一個字,對她來說都像笑話。

“後來你來了,我原想遵循叔祖父的意願,將之毀了,但你說要留著。”梁國皇帝問了一個他一直很好奇的問題,“所以阿燭,你又為何想要留著它?”

邪魔不是沒有人類感情的嗎?又怎會想要護下一幅畫?

“她救了我呀。”燭蛾的指尖點在自己的唇邊,輕輕舔了舔。

她額頭上的發髻轉了轉,往橫梁的方向看了過去,縮在沈容玉懷裏的季青琢屏住了呼吸,從她的視角看去,她和燭蛾之間沒有任何遮擋。

現在,那只有無數復眼的圓圓發髻,就如此看著她。

“救了你?”梁國皇帝更加好奇了。

“我那時還是一只飛蛾,在東山皇族的皇宮裏徘徊,或許我活不過那個夏季。”燭蛾對自己曾經經歷過的一切都記得一清二楚。

“我在皇宮裏飛啊飛,在黑暗中看到一點火光,我的眼中只有那一點光芒,憑借著本性,我朝那火光撲了過去。”燭蛾的聲線依舊有著詭異的尖利。

“後來我才知道,那點火光是宮裏宮女手裏提著的燈籠,逐光是我的本性,我朝那裏撲去,但是,在我即將投身火焰的前一瞬間,我聽到了一聲尖叫。”

“是那提著燈的宮女在尖叫,她因為驚嚇,手裏的燈籠也脫手,墜落在地,火光熄滅了,我萬念俱灰,那時只覺畢生的希望都熄滅了。”

“我無措地在半空,盤旋了一圈,回過身去,我看到她站在宮裏最高最高的塔頂,塔尖四角的風鈴叮鈴鈴響,她在塔頂,一躍而下,那眼中的光芒,比火光還亮。”

當燭蛾說到這裏的時候,沈容玉握著季青琢的手臂忽然緊了好幾分,他略擡了下頜,只俯視著燭蛾,眸中的情緒看不真切。

“我追逐著她眼中的光芒飛去,仿佛在追逐著火光,它太美麗了。”燭蛾說,“但她閉上眼,火光消失不見,如熄滅的燭火。”

“因此,我沒再看得上那個夏季裏的任何一道光,所以我活了下來。”燭蛾說出了她留下畫像的原因。

季青琢閉上眼,幻想著那個畫面,夏季裏跌落的燭火,還有自塔頂墜落的漂亮女子,幡然醒悟的撲火飛蛾,那場景一定殘忍又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