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2/3頁)

“我沒有密謀!分明是你讓我去別苑探望前太子的!”余鈞良額頭青筋直跳,恨不得沖出去撕爛他的嘴,“你這個小人,竟敢汙蔑我!等我出去了,一定不會讓你好死!”

“且看有沒有這麽一天呢。”趙夜闌笑著將一個卷軸扔進去,“看看吧,看完畫個押。”

余鈞良蹲下去,展開卷軸,上面細數了自己曾犯過的罪行,但都罪不至抄家滅族。

“這是何意?”

“你以為皇上對你的所作所為毫不知情嗎?”趙夜闌道。

余鈞良雙手一顫,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罪行,諸如招妓行賄,連酒後說的胡話都被記錄在冊,面色大駭:“你、你們……但我絕沒有謀反!”

“可你確實去見了前太子,還在當晚回來念道‘宣和宮殿,冷煙衰草’,宣和殿如今是皇上的藏書閣,你不會不知道吧?”

“我那只是一時喝了酒,隨口吟詩兩首!你居然派人跟蹤我到這個地步,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要見皇上!”

“皇上事務繁忙,沒空來這裏瞧你。你若現在簽字畫押,省了審訊之苦,我也會留你家人一條生路。畢竟,你犯得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啊……”趙夜闌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仔細欣賞著他痛苦掙紮的神情,嘴角緩緩綻放出一個笑容。

良久,余鈞良才啞聲道:“筆呢?”

“出來匆忙,沒來得及帶筆。”趙夜闌走到一旁,隨手從墻上的刑具架上取下一柄短劍,再次扔了進去,“這個如何?”

余鈞良顫抖著手,在指尖劃出血痕,滴在罪狀上。

“趙夜闌,我還有一事不解,你可否解我惑?”

“你說。”

“我自問和你和睦相處,你為何要害我?”

趙夜闌並不答,直到余鈞良開始不耐煩,一雙充血的眼睛看向他時,猶如逼急的瘋狗,卻又被囚困在籠子裏,徒勞掙紮。

見他這副模樣,趙夜闌才稍稍滿意,啟唇:“先皇在世時,曾以謀反的罪名,誅安慶侯滿門,牽涉兩萬余人。你,便是劊子手之一。”

余鈞良心神一震:“你是安慶侯的後人?”

“並不是。”趙夜闌搖搖頭,走近道,“我是你爹。”

余鈞良靜默片片刻,勃然大怒,沖著他一通辱罵,趙夜闌閑散地聽著,好似在聽曲一般,勾了勾嘴角,在他嗓子嘶啞後,提醒道:“時間不多了,沒想到余大人最後一程居然一直在念著我,實在是榮幸之至。”

“趙夜闌,你不得好死!”

“那我一定會帶著尊夫人和稚子幼女一起去黃泉下面探望你的。”

余鈞良啞火了。

在外等候的獄卒們,聽見裏面的大呼小叫,想要進去看看情況,又怕誤了事,降罪下來,可不是他們能擔得起的。

惶惶之際,裏面的聲音終於停下來了,隨後聽見趙夜闌說了聲“來人”,他們才有序地進去,看見余鈞良已自盡於牢房中,脖子處血流汨汨。

牢頭琢磨著這趙大人的功夫越來越厲害了,連專門負責審訊的人都不用召喚,直接隔著牢門就把人給弄死了,真是高。

獄卒把門打開後,趙夜闌走進去,撿起沾了血的罪狀,手帕捂鼻,頭也不回地往外面走去:“把這收拾了。”

新來的獄卒看了眼他的背影,心驚肉跳的,可惜那麽漂亮一雙手,真是殺人於無形啊。

外面不比下面暖和多少,趙夜闌一走出來,就有太監上前來為他披衣:“趙大人身子骨弱,可千萬別著涼了。”

“無事。”趙夜闌咳嗽了兩聲,將罪狀交給他,“拿去交給皇上吧。”

“皇上在偏殿,召您去見一見呢。”

“我先回府換身衣裳吧,沖撞了龍體可就不好了。”

太監見他鞋面上幾滴紅點,手也從罪狀上沾了些未幹的血,正低頭隨意地擦拭著,有種詭異的美感,他尖聲笑了笑:“成,那就勞煩趙大人多跑一趟了。”

趙夜闌淡然一笑,坐上轎後,僅有的一點笑容立即消散不見,閉目養神了一會,才回到府中。

雖然已出年關,但天氣並沒有轉暖,加之他畏寒,回房凈手後,便坐在炭火爐旁烘手。

下人進來換新炭,取他換下的衣物去漿洗,腳步聲不斷,趙夜闌卻仿佛入定了,呆坐著不動,看微弱的火焰掙紮著冒出來,余鈞良臨終之言還言猶在耳——

“趙夜闌,你難道就不怕嗎?狡兔死,走狗烹,我不過才為陛下辦幾件事,就落得如此下場。你替他幹了多少事?手上沾了多少血?你以為你可以高枕無憂地活下去嗎?”

高枕無憂?

趙夜闌自嘲般輕輕一笑,起身走到桌邊,擡手撫了放置在上面的金蠶絲制品,金光燦燦,獨一無二,這是一道聖旨。

荒唐的聖旨。

一炷香後,天色漸晚,他才換身衣服,準備出門,恰巧碰上剛回來的仆從小高,手裏挎著個籃子,裝的是采摘的新鮮梨子,急急忙忙道:“大人您回來啦,方才您外出的時候,將軍府的人來過了,說要和您談談成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