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第3/4頁)

朱昀曦疑心病再重也不會吃傻子的醋,失言後拿開玩笑來狡辯。

這時他腦子裏已在思索另一件事,謹慎詢問:“那傻子的父母呢?怎不管他?”

柳竹秋氣悶悶回答:“他七歲時父母就相繼過世了。”

“……你知道他母親家的情況嗎?”

“聽陳閣老說他母家姓黃,外公外婆也都不在了。”

柳竹秋發覺朱昀曦的提問很奇怪,即刻反應過來。

太子曾說他是陛下借腹誕下的,生母另有其人。裕哥和他相貌出奇相似,莫非有血緣關系?這麽明顯的問題我怎會忽略呢?

她斂神屏息,朱昀曦也是,不知該不該向她表明疑思。

看他眉梢上了十把鎖,快被沉重地苦惱壓彎腰身,柳竹秋先不忍心了,遲疑道:“陳閣老還說黃家有兩個女兒,大女兒從小被過繼出去與娘家斷了音訊……殿下,要讓臣女幫您查一查那黃大小姐的下落嗎?”

設若黃家的大女兒就是太子的生母,便能解釋陳尚志為何那麽像他了。

朱昀曦異常緊張,像面對一顆含有劇毒又無比誘人的果實。

在確定他不是章皇後的親骨肉時,他就對那個生育他的女人產生莫大好奇。

她是誰?還活著嗎?身在何處?宮裏還是民間?

這些疑問像神出鬼沒的毒蟲時不時跳出來咬他一口,他從不敢向任何人傾訴,生怕走漏秘密就會失去賴以生存的地位。

但是,柳竹秋還可以信任吧,她是最能為他緩解痛苦煩惱的人,線索擺在眼前,不該視而不見。

“……你有空就去查查看吧,不用著急,也不要大張旗鼓,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他盡量輕描淡寫下令,似乎這樣就能降低風險。

送走太子,柳竹秋先喚駱仇問話,讓他說說剛才的意外。

駱仇以為自己闖了禍,膽怯道:“我和裕哥在花園裏玩,在那棵槐樹下發現一只沒睜眼的雛鳥。裕哥說鳥兒很可憐,定是從樹上的鳥窩裏掉下來的,想把它放回去。”

那鳥窩所在的樹枝很細小,經不起成年人攀爬,陳尚志自充人梯,讓駱仇踩著他爬上去放鳥。

駱仇放好鳥,正要下來,忽聽到大人們的話音靠近。

陳尚志讓他別動,然後鉆進灌木叢裏躲藏,若非駱仇腳滑墜落,他是不會現身的。

柳竹秋聽過描述,覺得這傻兒腦子比往常靈光了許多,難道是生活環境變好的緣故?

她安慰駱仇幾句,轉身去找陳尚志。

他正躲在自己屋裏,坐在床邊從頭到腳裹著棉被瑟瑟發抖。

瑞福介紹:“他嚇壞了,我跟他說話他都沒反應,還死拽著被子不肯露頭。”

柳竹秋讓她先出去,上前坐到陳尚志身旁,伸手隔著被子輕輕拍撫,哄勸:“裕哥,太子殿下已經走了,他沒有怪罪你,你不要害怕。”

棉被下的顫抖稍微減輕了,小傻子釋放出緊憋許久的氣息,開始嚶嚶嗚咽。

柳竹秋等他緩和半晌,試著拉開覆蓋著他頭部的被子,汗水淚水已將他的臉變為澤國。

她掏出手帕為他擦拭,耐心地重新爭取他的信任。

少年逐漸平靜下來,小小看她一眼,又趕緊低頭,模樣十分乖巧。

她笑道:“你知道你跟殿下長得很像吧?殿下也很吃驚呢。不過他後來就沒說什麽了,以後也不會在意這件事。你只當做了一場夢,明天就把他給忘了吧。”

陳尚志一動不動,只睫毛不時眨閃。

柳竹秋感覺他情緒已穩定了,摸了摸他的後腦:“你該去看你爺爺了,我陪你過去吧。”

她牽著陳尚志來到陳府向陳良機問安,陳良機高興地接待了她。

柳竹秋趁寒暄之機詢問黃家的住處,謊稱認識一位高明的算命先生,可幫陳尚志測八字,測算時須結合父母的出身地。

陳良機感激不盡,說陳尚志的母親黃氏娘家在山東東昌府聊城縣石羊村,兩位親家死後也葬在那裏。

柳竹秋記下信息,回家召蔣少芬相見,讓她去石羊村查探黃家當年把大女兒過繼給了什麽人家,如今是何景況。

此事不能見光,她後來與朱昀曦會面時也絕口不提,若調查結果只是他們多心,那就可以撂開不理了。

四月初錦衣衛破獲一起大案:在晉陜訓練死士刺殺太子的反賊頭目之一在京城落網,竟是位頗有聲望的富商。

此人名叫英子福,現年四十歲,在北直隸經商多年,與官場有密切往來。

錦衣衛查到痕跡,去英家對其實施抓捕時英子福已服毒自盡,和之前畏罪自殺的宣府參軍一樣銷毀了所有罪證和線索。

沒有新發現,有司仍將其納入罪藩余黨。

柳竹秋知道慶德帝有心遮醜,包庇真兇,以為這案子掀不起什麽大波瀾了。

這日在衙門辦公,家丁忽然跑來報信,說文小青請她速速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