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第2/3頁)

親到唇舌發麻,朱昀曦依依不舍地松開她。雙眼濕潤歡喜又略現委屈。

柳竹秋拉起他纏著紗布的雙手:“殿下昨個兒傷得重嗎?”

朱昀曦搖頭:“只受了點擦傷,都沒你傷得嚴重。”

說完又抱住她。

“我有好多話想對你,但不知從何說起。”

“……臣女也是啊,那我們都不要說,像這樣抱著就好。”

柳竹秋伸手環住他的腰背,緊貼著他的胸口,臉埋入頸窩,享受這份溫存。

朱昀曦摟住她,也將頭緊貼住她的側腦,覺得她比三月的柔風溫暖,仿佛秀麗江山,動人詩篇,填滿他空虛已久的心懷,之前受過的苦痛煎熬都微不足道了。

聽到他的呼吸逐漸濕潤,柳竹秋擡頭,鼻尖剛好擦到他頰上的淚水,只見他小鹿般的眼睛微微發紅,大滴大滴地湧出淚珠。

臉長得美,哭起來也這麽銷魂,讓人質疑他的淚水能化作珍珠。

看來那封情書上的話全是他的肺腑之言,他真被我迷住了。

柳竹秋得意與忐忑並行,忙擠出幾行眼淚應景,舉起袖子為他擦臉。

“殿下幹嘛這麽傷心,害臣女也跟著難過。”

朱昀曦忍淚露笑:“因為太高興了,不知不覺就……你不在的時候我天天想你,昨晚好容易見面又在那種隨時可能喪命的情形下,我真不敢相信還能像現在這樣好好地抱著你,聽你說話。”

柳竹秋笑著哄他:“殿下洪福齊天,臣女沾了您的福澤,也會跟著逢兇化吉的。”

她繼續為他拭淚,手被他握住。

四目相對,他的柔情蜜愛似長河嘩嘩流淌過來。

“昨天全靠你護著,我才能活下來。”

“殿下就是臣女的命,您若有好歹,臣女也活不下去啊。”

“你寫在我袍擺上的四個字我都記住了,今後絕不讓你失望。”

柳竹秋本以諂媚為對話基調,聽了這話頓時正經,也用雙手握住朱昀曦的手懇求:“殿下,臣女現在不該說掃興的話,可臣女離京這幾個月經歷了許多見聞,都是關於民間治亂疾苦的,很想讓您知道。”

朱昀曦猜她想進諫,溫和道:“你在我面前盡可暢所欲言,就是罵我我也不會生氣。”

“臣女怎敢,既然殿下不怪罪,臣女就鬥膽直言了。”

她講述從韃靼返回,入關遭遇寇亂,見那些賊兵所到之處都瘋狂屠殺當地官吏,聽說崇禮縣令死後還被碎屍,老婆孩子也被殺死,賊兵們將這家人的屍體煮熟,強迫當地百姓吃下,還將不願意吃的人一並處死。

懷來等州縣也是,流寇一抓到官吏便虐殺分屍,挖出內臟懸掛於樹梢,或是熬成人油用來點燈和火把,以各種殘忍手段折磨他們。

朱昀曦憤恨道:“這些情況我都知道,所以抓住賊首一律淩遲處死。”

柳竹秋說:“流寇如此痛恨官吏也是有原因的,這場寇亂雖有牛陸牛齊帶頭煽動,但大部分加入叛亂的人都曾飽受貪官酷吏淩虐,忍無可忍才墮入惡道。古人都說王朝盛衰是依百姓生活的好壞而定的。安史之亂前,杜工部曾寫出‘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樣的詩句。宋徽宗驕奢淫逸,重用奸臣,征萬歲綱,修延福宮,壘艮嶽,搞珍禽迎駕、貢雲獻福,耗盡萬民膏血,之後才會落得《在北題壁》①詩裏描述的慘狀。臣女懇請殿下牢記‘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古訓,等戰事平息以後為受害地區減免賦稅,安頓流民。那些壞事的宦官還有侵占農民土地的皇莊都盡量革職取締,力保民心不失。”

這些話朝廷的官員說過無數次,在朱昀曦聽來都不如柳竹秋真誠。

她為他流過血,拼過命,命懸一線還不忘叮囑他做個好皇帝,是真正愛君也愛民。不像那夥表裏不一沽名釣譽的文官,窩藏金山銀山,老家田連阡陌卻嚷著要皇家黜奢從儉。

他捧住她的臉,什麽沉魚落雁,閉月羞花都已入不了眼,只要能娶到她,他以後再不納妃嬪了,憑她的德行才幹一定不會比古代那些賢後賢妃遜色。

“你放心,我回去就向父皇進表,你說的這幾條我都會爭取實現。”

他立下保證,從懷裏取出一個絹包。

“你的假須弄丟了,我叫雲杉暗中做了副新的,你看看能不能用。”

如此細心,又博得柳竹秋喜悅,拿出胡子觀看。

這把胡須是用小馬的尾巴做的,不如原來的好使,也還柔軟服帖。

她當場粘上請太子幫忙審視,朱昀曦窘促苦笑:“我還是受不了你這副模樣,每次都覺古怪,不敢細看。”

柳竹秋很理解他的感受,要是太子突然變成嬌滴滴的女郞,往後再跟他上床她也會不適,趕忙將胡子捋下來收好,裝出嬌媚表情抱上去撒嬌,以平復他的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