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第2/4頁)

柳竹秋不願當愚忠的臣子,更不想做太子的女人,覺得朱昀曦的話很刺耳,當場戲弄:“殿下向來告誡臣女要守女德,怎麽如今又鼓勵臣女和人爭寵?臣女能在殿下心中擁有一席之地已經很滿足了,而且臣女命薄,您若給予太多寵信,恐令臣女折壽啊。”

朱昀曦生在皇宮這種女人紮堆的地方,從小到大目睹最多的就是女人們圍繞君王爭風吃醋的見聞。不說章皇後如何防堵鎮壓那些前赴後繼引誘慶德帝的宮娥,單是他自身的經歷已足夠可觀。

在東宮,馮如月是個賢良淑德,清心寡欲的活菩薩,自身穩坐太子妃之位,不屑與人爭座次。

其余四個選侍都唯恐落於人後,不僅彼此間暗中較勁,更日夜提防宮女們趁隙邀寵。

有時婢女單獨和他說句話,或是獻點殷勤,顯點能耐,她們就像被踩了尾巴似的,必要不教而誅,殺雞儆猴。

朱昀曦知道她們的敏感、兇狠都出於對他的依賴,相應地從中汲取安定感,於是從不幹涉甚至偶爾還會隱蔽地煽動她們加強競爭,以鞏固自身的中心地位。

他將嫉妒貪婪理解成女人一心一意待他的表現,就顯得柳竹秋完全不合格,比起他為她做出的讓步,真是莫大的失衡,疑忌又隨之發作,翻臉指責:“你就會花言巧語欺騙孤,其實嘴裏沒一句實話!”

“臣女不敢。”

“你除了弑父弑君,還有什麽不敢的!?”

“殿下~~”

“不準這麽肉麻兮兮的叫孤,一想到你是個本性狠毒的女人,孤王就想撕爛你這層畫皮!”

被寵壞的男人又耍起小性子,柳竹秋懶得費力去哄,直接哭給他看完事。

她從淚花閃爍到珠淚盈眶再到玉箸雙下,一氣呵成,聲情並茂。

朱昀曦明知九成九是假的,也架不住她用妖法召喚孟姜女上身,生生哭塌了他好不容易架起的戰線,懊惱訓斥:“行了,你與其費力整這些花活兒,還不如做點實際的向孤證明忠心。”

柳竹秋抽泣:“殿下究竟要臣女怎樣嘛,該做的臣女都做了,說的話您又都不愛聽,那臣女幹脆鸚鵡學舌,您教一句我念一句。”

“你……”

朱昀曦沒想到有人會將他的身段拉得一低再低,泄氣道:“孤不想讓你拍馬屁,只想聽你說真話。”

柳竹秋抹淚辯白:“臣女何曾欺騙過殿下,說的話都句句屬實呀。”

“……那你看著孤王,說說你對孤的真實看法。”

他握住她的雙肩,讓她轉向自己,順便審視她,在她張口的瞬間聲明:“別說外表,只說內在!”

這下柳竹秋明白太子是真的在乎他在她心裏的印象了,忙拿出誠實姿態說:“殿下寬容仁厚……”

“優點就別提了,直接說缺點吧。”

柳竹秋無辜地瞪大雙眼,求他別為難自己。

朱昀曦解釋:“放心,孤不是在找借口治你的罪,孤並非完人,常被那夥大臣罵,想知道你是不是也認為孤有很多旁人難以忍受的缺點。”

柳竹秋提前設防,反問:“請先容臣女鬥膽詢問,殿下覺得臣女身上的缺點多嗎?”

朱昀曦面露鄙色:“你還好意思問,孤就沒見過你這種缺點多到千瘡百孔的女人。”

“殿下明知臣女缺點多多還一直包容,臣女又怎會覺得您的小瑕疵難以忍受。”

“……那你就說說你所謂的小瑕疵是什麽。”

柳竹秋做出小女人的扭捏情態,嬌笑:“殿下有點愛疑心。”

朱昀曦不承認:“孤向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比如陳維遠他們三個跟了孤多少年,孤幾曾疑心過?唯獨你生性狡詐,目無尊長,不服管束,老是讒言惑主,還敢怪孤猜忌你。”

柳竹秋苦嚷:“殿下又來了,您憑感覺給臣女定罪,這不是疑心是什麽?”

朱昀曦受激不過,豁出臉皮質問:“你若真那麽在乎孤王,為何不想專寵?看孤去寵愛別的女子,你難道不嫉妒吃醋?”

柳竹秋深煩這個問題,憊懶反問:“那殿下還說將來要為臣女賜婚呢,就舍得把臣女嫁給別的男人?”

“你!”

朱昀曦食指已點中她的鼻尖,窘促道:“孤跟你能一樣嗎?就算你將來嫁了人,連你丈夫都是孤的臣子,事事都須聽命於孤,孤有什麽可嫉妒的?”

這話稱得上直率,更將君權的霸道自私揭示得入木三分。

柳竹秋心中響徹冷笑,差點都想高呼“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了,靜心一想這樣耿直的君主也算罕見,雖說做起買賣來照樣強買強賣,總好過那些腹黑陰險的皇帝宰人時盡下黑手。

她拉住朱昀曦的袖子,哀怨道:“臣女除了殿下此生再未愛慕過其他男子,可殿下貴為儲君,將來就是萬民頭上的太陽,做任何事都應無偏無私。臣女又不是那起沒讀過書的癡人,怎敢起天狗吞日的貪念呢?當然,長時間見不到您,或是受您冷落,臣女也很難過,背地裏不知為此淌過多少眼淚。可正因為侍奉您的機會太難得,臣女更想珍惜相聚時光,盡量讓您看到臣女開心的模樣。殿下覺得臣女在偽裝,難道要讓臣女露出怨婦嘴臉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