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打破

這個姿勢有些別扭,他們連拖鞋都沒換,譚栩為了不踩臟沙發只好用腰背力量撐著,把腿架在一旁。

他試圖起身,但余宴川鐵了心不讓他走,譚栩沒法,只能好聲好氣地跟他講道理:“你還沒醒酒,先睡一覺。”

話音落下後,回答他的只有漸緩的呼吸聲。

一瞬的安靜後,余宴川猛一推手,譚栩腳下不穩差點要摔倒,就被余宴川再次拉扯著往臥室裏走。

譚栩被人像拎小雞一樣拽著有些惱火,但沒等他說話就發現他們的目的地是余宴川的房間。

他還記得余宴川的一堆臭毛病裏,第一條就是不能穿著外衣進臥室。

不過余宴川顯然已經不在意這些了。

窗簾沒有拉上,但時間太晚,對樓也已經沒有燈光,只有淺淡的月色順著窗子流入,將黑暗中的全部輪廓打上一層朦朧的虛膜。

他們磕磕絆絆地撞到了墻邊架子,兩幅沒有收進紙盒裏的塔羅牌飛落下來,洋洋灑灑飄了滿地,將他們籠在中間。

腳下的毛毯打了滑,他們狼狽地倒在地面上,譚栩被這一通累得氣喘籲籲,塔羅牌落地發出輕微的哢嚓聲,連在一起像多米諾骨牌接連倒地的聲音。

譚栩靠著架子微仰起頭,手邊的那張牌在淡光下反出淺銀色的光亮。

他不認識這張牌,但牌面上的畫倒是很應景,萬箭穿心將一個人釘在地面上,漫天是淺藍色星光。

余宴川坐在他身邊,留下一個月光下的剪影,胸口微微起伏,綴在耳後的發絲打著卷。

譚栩本以為這場變故足夠讓他們兩個冷靜下來,但余宴川的行動總是出其不意,他忽然撐起上半身,傾身壓過來。

動作裏帶著攻擊性,譚栩下意識向後挪了挪,搖搖欲墜的架子再次受到攻擊,最頂層又落下來許多小珠子。

這應該是余宴川拿來串成手鏈騙人的,他曾經目睹過這人拿塑料珠手鏈逗弄部門裏的小姑娘,說是他已經請過事業運學業運感情運……

小塑料珠子從四面八方墜落,幾粒彈到了毛毯外面,噼裏啪啦一串響動,余宴川湊到他的面前。

兩個人在極近的距離下對視一刻,余宴川低頭吻了下來。

譚栩愣怔一瞬,手指下意識地鉗住了那張萬箭穿心的塔羅牌,將硬質卡牌揉成了一團。

塑料珠像落雨將他們包裹在中間,余宴川的吻一觸即分,頭發遮擋住了月色,照不亮他的臉。

譚栩無法看清他的神情,心跳提速到了前所未有的速度,幾乎要懷疑珠子落入毛毯的悶響其實是他的心跳共振的聲音。

唇間柔軟的觸感很快消散,他看到余宴川勾起一個微弱的得逞的笑,兩指夾住一張塔羅牌,塞在了他的襯衫領口。

接著他自顧自站起來,向後躺倒在床上。

譚栩就連眼眶都在發燙,他動了動喉結,想要問一句“這是什麽意思”。

一顆塑料珠子剛巧掉在頸窩裏,珠子冰冷,如同冰塊落入將要噴發的火山口。

他慢慢松開手,放過了那張被揉皺的萬箭穿心卡。

譚栩咽下了所有想要說的話,手腳極輕的站起來,走出門去。

余宴川塞在他的領口的那張牌很眼熟,是另一副牌裏面的萬箭穿心那一張,不過這一次的畫面更為抽象,沒有人類的意象,只是三柄長劍穿過了一顆血紅色的心臟。

譚栩拿出手機來搜索,這張牌是寶劍三正位。

他把牌卡放在桌面上,疲倦地按著眉心,掛在墻上的鐘表發出卡頓似的一聲響,淩晨兩點半。

好像有什麽信息對接失敗的地方——余宴川主動吻了他,這算是釋放出了態度信號吧?

他本以為余宴川的疏遠是在拒絕他的更進一步,但這樣看似乎不盡然?

總之不會是醉鬼撒酒瘋,他看余宴川倒是清醒得很,連寶劍三都能認出來。

等他醒了要問個清楚。

譚栩倒在床上,望向天花板。

實踐能夠檢驗真理,不用再糾結來糾結去了,接吻的時候會心跳加快順便出現生理反應,答案已經足夠明確。

只是這份喜歡來得太艱難,在半年前他初次嗅到苗頭時,以“不會長久”為由不負責任地把火花按滅,如今火苗復燃,他再沒有理由、也狠不下心去澆滅了。

坦誠一些,喜歡沒有什麽的。

偶爾也要學習學習余宴川的人生觀,沒什麽大不了的,遇到問題再解決問題就是了,不要因為怕遇到問題而從根本選擇拒絕。

就算這段感情會以轟轟烈烈的痛苦結尾,但那都無所謂,他在此時很想親吻他,很想說“在一起”,那就去好了。

——余宴川大概正是這樣想的吧。

譚栩側過身子。

他的人生路上從不允許有任何偏差出現,哪怕考試掉到了第二名、鄰居隨口提一句這孩子調皮,全都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