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道別

余宴川沒有再提起聊天記錄的事情。

問再多都不如他自己去查,他不信是一群人在陪他玩楚門的世界。

更何況他知道譚栩沒有瞞他的道理,半年前他們兩個的關系還是懵懵懂懂的,譚栩沒有那麽閑陪他演戲。

這中間應該有什麽誤會或者偏差,余宴川想不出來,也不想再去深思。

目前所擺在他面前的線索無法串成鏈條,又涉及了那麽多無關的人,又是譚鳴現在又扯上了譚栩,就像一個巨大的未知快遞丟到門口,余宴川拿著小刀劃開紙箱邊角,只能窺探到一些細枝末節。

碰到這種事不能管中窺豹,與其左思右想不如直奔主題,直接找到快遞清單來看。

余宴川並不著急,他目前只想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林予接近他的目的。

現在已經昭然若揭,林予在找他的雙胞胎哥哥,並且林予認為他就是這個哥哥。

那也就沒什麽好急的,萬事有因果,眼下所碰到的所有難題和麻煩的起因都是林予,既然知道了林予不會輕易對他下黑手,其他的事情處理起來也就無需緊張。

只是去曼城的行程就不得不提前了。

余長羽的意思是不要打草驚蛇,等著余興海什麽時候來催他再順勢答應下來。

去曼城是板上釘釘了,一旦某個未知時間提前有了確鑿安排,中間這一段日子就變得有些難熬,再加上譚栩放假在家,余宴川總也不知該如何與他相處,索性每天賴在花店裏無所事事。

期末考試陸續結束,大部分學生已經離校,花店這幾天清閑得很,余宴川幹脆在旁邊開辟出了算命的業務。

算命業務比賣花還賺得火熱,余宴川給人算了幾天塔羅牌,開始思考如果自己有朝一日被趕出家門能不能靠此維生。

也許是他最近過得太頹靡,何明天實在看不下去,約他出來到體彩酒吧松快松快。

到了夏日白晝拉長,余宴川走出地鐵站時太陽還堪堪掛在天邊,他順路買了張彩票,尾號選了55。

酒吧內燈光繚亂,余宴川穿過舞池,看到了穿了一身西裝配短褲的何明天。

他挑著眉愣了一下:“你這一身什麽意思?”

“上午跟我爸去見客戶了。”何明天也對這一身裝扮感到無所適從,擺著手把話題掀過去,“你什麽時候走啊?”

余宴川伸出胳膊攬過他的脖子:“就是這禮拜了。”

“明天也是這禮拜,七天後也是這禮拜。”何明天被他拉得彎下腰,嘴裏念叨個沒完。

“後天吧。”余宴川說完,又精細化了一些,“後天淩晨。”

“我靠!”何明天驚得喊了一嗓子,“後天淩晨飛,那不就是明天晚上走嗎!”

他的聲音響在耳邊振聾發聵,連聒噪人聲和雜亂音樂都沒能掩蓋下去,余宴川嫌棄地把他從懷裏丟出去:“我落地了給你發消息,又不是見不著了。”

何明天低低應著,沒再亂叫,沉默地到了高腳桌邊坐下後才說:“我這不就是不習慣嗎。”

“你可別,那麽多人跟你花天酒地呢。”余宴川叼了根煙,曲指敲敲桌子,對調酒師說,“尼格羅尼。”

何明天有些沮喪地垂著腦袋:“不一樣。”

調酒師手中的雪克杯叮咣響,余宴川看著他動作熟練地轉著手腕。

“那就得空了來找我。”余宴川說,“我估計得在那邊呆到年底。”

淺金色的酒液倒入酒杯內,在絢麗燈光下閃著淺淡的橙紅。

余宴川很少會點除了啤酒之外的酒精,之前和別人出去聚時總會被人說不懂酒,但他確實只是不想在外面喝醉。

不過今天他也想稍微放縱一下,畢竟這也許是今年最後一次光顧體彩酒吧了。

何明天喝得不多,在一個勁地吐苦水,講公司裏四面碰壁,講到處都是勢利眼,還講他看不上那群見風使舵的人,說一半又點了盤小吃拼盤。

他啃完了三個奧爾良雞翅後才消停,看樣子是說累了。

余宴川一杯接一杯喝得渾身發熱,他靠在吧台上,靜靜看著那個堆疊著炸薯條的拼盤。

何明天對上他的視線,翹起沾了油的手指拍了拍他的臉:“你還行吧?”

余宴川微微偏過頭躲開,用力閉了閉眼睛。

沒有修剪的頭發散落在臉側,昏暗燈光下半張臉籠在陰影裏,多日前聚眾鬥毆在眉弓上留下的那道疤,痊愈後仍然留著一道淺淡的影子,從對面玻璃上的反光看起來有些像斷眉。

余宴川直直看著反光裏的自己,玻璃後人頭攢動,在一片光影交錯中,他居然看出來了林予的影子。

這個下巴是真他媽像,他竟然剛剛發現這件事,他自己生都不一定能生出這麽像的。

“你今天情緒不太對啊。”何明天說。

余宴川的嘴裏還彌漫著金巴利的苦調,他一口將酒杯底喝凈,再次把杯子推到吧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