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過往(第2/2頁)

只不過從邁出教室的一刻他就沒再看到譚栩,發給他的微信也沒有得到回音,直到幾個小時後才收到一句模棱兩可的話。

譚栩:我在江濱廣場,明天才回學校。

收到信息時余宴川正躺在宿舍床上,朋友圈裏稱得上人生百態,有在禮堂看跨年晚會的,有和各自女朋友男朋友出去逛商場的,還有在步行街路遇無人機表演的。

他的指尖停在了一個學弟的小視頻上,視頻裏錄的是人聲鼎沸的江濱廣場,廣場背靠一條熱鬧的步行街,對面高樓大廈的外墻閃著燈光秀,亮著彩燈的遊船與跨江橋之下是奔騰的江水。

視頻自動循環播放了兩遍,他忽然很想去江濱廣場看一看。

余宴川不否認這份沖動裏有想要偶遇到譚栩的私心,但他仔細想了想,還是去湊熱鬧觀景的想法占多半。

畢竟那麽多人,哪裏能找得到。

塑料花被他放進背包裏,從學校到江濱廣場有半個小時的車程,跨年夜的地鐵營業到淩晨,哪怕是晚上十一點多,地鐵站裏依舊熙熙攘攘。

余宴川在下車後翻開包看了看,塑料花似乎有些散架,不過不礙事,很容易就能重新拼好。

從地鐵站出來正對著人擠人的步行街,余宴川抄了一條人稍少的小路,此時距離零點只有半個小時。

他加快了步子,小道出口離江濱廣場只有短短十幾米,他卻在出口旁看到了譚栩的身影。

余宴川完全沒想到這裏居然能站著一個人,被嚇了一跳,下意識止住了腳步。

譚栩背對著他站在那裏,裹著一條藍色方格的圍巾,他對面站著另一個男人,十二月裏還穿著長風衣。

余宴川認識他,是譚栩那個很討厭的哥哥。

他們似乎聊了一半,不遠處人群喧囂,他聽不清譚鳴說了什麽,只能依稀聽到譚栩說:“爸媽想讓我出國無非就是為了走你的老路,但是我不想走。”

哦,在聊家事。

余宴川側了側身,發現這裏剛好是一家高档餐廳的側出口,難怪他們會站在這裏說話。

那個戴著細框眼鏡的男人說了幾句話,被風聲吹散飄遠。

這地方是風口,余宴川耳朵凍得發紅,他把帽子戴上,譚栩的話在這一刻清楚地飄來:“你用不著操心我,我不會浪費多余的感情在沒必要的人身上,也不會耽誤我做事。”

之後又說了什麽他沒再聽清,譚鳴推門回了餐廳裏。

余宴川意外的沒什麽多余心情,他平靜地轉身順著小路走回去,繞到了另一條道上。

音樂聲響亮,廣場上摩肩接踵,江岸圍欄邊站滿了人。海風吹過,余宴川站在廣場樓梯上,看著大樓的LED屏滾動著“新年快樂”。

譚栩似乎沒有過來廣場看江景,余宴川直到零點倒數過後,燦爛煙花從遊船上升起點燃夜空時,都沒有再看到他。

記憶停在這裏。

現在的譚栩不會再喊他“學長”,也不會知道浴室裏擺著的這團被擠得破碎的廉價塑料花,原本是將要送出手的新年禮物。

余宴川關上水龍頭。從回憶裏走一遭又仿佛置身那個冰冷的冬日夜,推開門炎熱氣息撲面,他這才回到暑氣蒸人的盛夏。

這麽久以來他從沒放任自己回顧過那一天晚上,但時至今日再回首,他隱約看到了一些在當時被主觀忽略的東西。

說不上是因為他的心態在成長,還是因為他對譚栩的認知加深了。

譚栩說他不會浪費多余的感情在沒必要的人身上——他只想要一段可以走得長久的感情。

那是不是可以說,在當初,譚栩對他的未來規劃表達不滿時,是在試圖掃除一些橫在他們之間的不定時隱患,比如未來可能會出現的空間距離、漸行漸遠的人生道路。

譚栩把他放在了長久感情的候選範圍內,那麽也許他當時的那句“沒必要的人”指的不是他。

余宴川套上衣服。

他倒是想找譚栩問清楚,可又覺得火候不到,譚栩自己都不一定知道自己想要什麽,畢竟連個吻都吝嗇。

余宴川走回客廳裏,譚栩正抱著電腦坐在沙發上發郵件,桌上放了幾塊切好的西瓜。

他看了一會兒那幾片西瓜流下的淺紅色汁水,忽然感到很好奇,想不通對於譚栩來說他們此時的狀態到底算是什麽。

曾經讓譚栩最在意的邊界感被他親手打破,可打破完又非常自覺地退回到自己的窩裏。

余宴川忽然有些不痛快,他把放在一旁切西瓜的小刀拿在手裏轉了轉,想了一會兒,問了一個看似很突兀的問題:“我的花店,名字叫塑料枝,你知道是什麽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