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第2/3頁)

柳漁說得煞有介事,神情中也無甚破綻,然而這事聽來真的太玄異。

蕭玉娘驟聽得父親和弟弟妹妹的消息,什麽也沒問出來,又從柳漁話中隱約聽出父親可能已經不在人世,哪裏能接受?

偏偏柳漁把她的本名,如何淪落風塵,家中情況都說對了,叫她連不敢相信都難。

蕭玉娘整個人陷入混亂之中,幾乎是本能的,循著柳漁的話問道:“我在這留仙閣,能有什麽性命之危?”

最苦最難難道不是一雙玉臂千人枕,一點朱唇萬人嘗?

哪裏還有什麽更危險的事。

柳漁嘆氣,道:“恩人夢中也說了,姑娘你有一位恩客,是揚州一位富商,姓孫,名潛,我說得可對?”

蕭玉娘手一顫,孫潛照顧她生意兩年了,她自然不會因為柳漁說出孫潛的名字便信了她的話,因而只是點頭,道:“是有這麽一位客人。”

柳漁也沒指著就憑這個取信於蕭玉娘,她繼續說道:“恩人夢中道,今年五月初,富商孫潛會請姑娘出局,往一處宴上獻舞,宴非好宴,我是初來揚州,對這邊不甚清楚,姑娘可知淮南王?”

淮南王三字一出,蕭玉娘整個人就是一顫。

她不敢置信望著柳漁,耳邊聽到自己緊張到吞咽口水的聲音。

淮南王,消息不靈通的還真不知道,可蕭玉娘恰就是消息靈通的那一個。

她不止知道這位淮南王,更是懼這位淮南王如虎。

這一位可不是揚州人士,是去年末剛到的揚州,不過三個月,已經上了東四胡同各家鴇母的第一警戒名單,無它,東四胡同裏能與留仙閣並肩的百花樓,鴇母手裏最得意的,新養出來的搖錢樹張宛宛,還沒出閣,已經折在了他手中。

蕭玉娘面色微白,她看著柳漁,見她目光澄澈,仿佛淮南王這三個字之於她只是一個名號,只是一句轉述。

她看看柳漁的容貌,是了,她這容貌,若當真知道淮南王,哪裏可能不驚怕,怎麽能這麽平靜說出淮南王三個字。

蕭玉娘穩了穩心神,點頭:“聽聞過。”

柳漁露出幾分放心的神色,“那就好,恩人在夢中道,富商孫潛請姑娘赴的局,正是這位淮南王的別院,姑娘此一去,一個月未能再回來,至歸來時,一身惡疾、骨立形銷,沒撐過兩月就撒手人寰了。”

蕭玉娘這一下驚得不輕。

柳漁見她終於聽了進去,松了口氣,道:“我因恩人幾番托夢,先時對於夢境之事還將信將疑,後來想著不管是真是假,昔年恩人救我一命,如今該當我救他女兒一命,是為一段因果,因而特意請了夫君陪我來一趟揚州。”

“打聽到這裏果真有個留仙閣,有一位叫蕭玉娘的娘子,便信了十分,不瞞姑娘,為了能順利見到你,我和夫君特意置了一身行頭,換了一錠金子,這才能得今日在此將恩人所托付之事交辦了,我們小戶人家,再要往姑娘這裏來一次不易,我也知道這事情聽來實在匪夷所思,但還是請姑娘將我的話細細思量,莫辜負了令尊一番愛女之心。”

蕭玉娘心裏已經是亂作了一團,受恩還果,托夢,具體到說出了她家中情況,如何賣身,這些便是紅娘子也不知底細的東西。

再到孫潛、淮南王,以及被淮南王盯上的下場,具體到時間年月。

蕭玉娘聽得是虛虛幻幻,心裏是想信的,又像聽個故事,一腳踏不著實地。

直到聽柳漁直陳,說特意置辦行頭,換一錠金子才順利見著她,小戶人家,再要往她這裏來一次不易,她才終於從那種虛幻感中落下來,一腳踩到了實處。

蕭玉娘清楚,她心中已經是信了四分。

她有些難以置信的是,真有人因著一個夢,因著幼時一段因果,女扮男裝讓夫君陪著尋到這樓子裏來……

蕭玉娘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一會兒,才道:“所以,姑娘是來勸我從良?”

柳漁點頭:“且要快,千萬別在這留仙閣裏久留了,雖則恩人夢中說的是五月,我看姑娘還是早走為好,畢竟不知是什麽時候就被人打上了主意,走得遲了,哪裏脫身得了?尚有一事,我並無贖買姑娘的資財,夢中也問過恩人,恩人說自不需我操心,我只需要將口信帶到即可。”

這是連她自攢了贖身的本錢都曉得。

蕭玉娘一面更信了幾分,一面又怕會不會是哪一個對頭摸清了她的底細,編這麽一個套子等她去鉆,畢竟這些年她也沒少托人打聽親人下落。

蕭玉娘沉吟起來。

這些年來,蕭玉娘不是沒有作過從良的打算,只是從良說來是個有志氣的事,要真利利落落的從良卻也並不容易。

行裏且有個說頭,這從良亦分了幾等:有個真從良,有個假從良,有個苦從良,有個樂從良,有個趁好的從良,有個沒奈何的從良,有個了從良,有個不了的從良。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