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2/3頁)

她貼近柳漁,與她斜裏站著,一斜眸眼對著眼:“像什麽買繡樣買到書齋裏的事,還是少做為好,人貴自重,我陳家也不會有這樣一個兒媳婦進門。”

說罷鼻間哼出一道不屑的嗤聲,甩著她的帕子,擦過柳漁肩膀,款款走了。

柳漁定定站在原處,人貴自重,自重,這是自重生來她第二次聽到這個詞。

上一回是陸承驍,這一回是陳升母親。

就好似左臉被扇了,馬上右臉又被扇,工工整整湊了齊整平衡四個大字。

陸承驍就在柳漁身前不遠的小巷裏,身形半隱在那家人搭的柴棚後方,不止把陳升母親那些話聽得清楚,更把柳漁此時臉上的自嘲盡收入眼中。

哪怕昨日覺得自己話裏傷人,也沒有今天親耳聽到另一個人用幾乎一樣的話去說她來得刺骨錐心。

陸承驍已顧不得陳太太口中柳漁是怎麽認識陳升的了,他不在乎,他只是心痛又悔恨,悔自己曾做了與今日陳太太幾乎無異的事情,恨自己當日為什麽不當作什麽也沒發現,接過那個荷包,那又怎麽還會有今日陳升之事,讓她再受辱一回。

更厭憎自己,此時連近前也不能了,陸承驍清楚的知道,只要他踏出這條巷子,出現在柳漁面前,便是把自重兩個大字糊在臉上朝她傷口撒鹽。

更不敢叫柳漁知道,他目睹了一切,若是那樣,怕只會讓柳漁更不願再見他了。

因而再痛再悔再是想要求一個原諒,也無法邁出一步去。

眼睜睜看著她將頭半仰向天空,許久,落了下來,又牽起一個笑容,離開了這一處。

許久,陸承驍才走出那巷子,站到了柳漁方才站過的位置,仰頭向著天空。

空中什麽也沒有,好一會兒,他猛然意識到,也許這樣仰頭向天,唯一的用處是逼回眼裏的淚意。

她方才,是要落淚了嗎?

陸承驍心頭一顫,似被極尖細的針刺了一下,疼痛一瞬占據了所有感知。

他暴怒的想要揍陳升那廝一頓,想要撕下陳太太那張高昂著的面孔,也想要給自己一巴掌。

陸承驍心裏頭一回清晰無比的萌生出了要護住柳漁的念頭,再不願讓她承受如今日這般的屈辱。

她想要嫁一個家境好的,他家境比陳升好,她想要過好日子,他一定讓她過上人人艷羨的日子,讓那位陳太太有一日便是連想要仰望她也夠不著。

她想要什麽,他都手捧著奉到眼前,不需去求旁的什麽人。

陸承驍快步向柳漁追去,哪怕現在不能見她,再遲一些,他定然剖白心跡。

~

柳漁沒有去旁的地方,她是直奔集賢齋去的。

她從來都不是個好人,也從來不肯挨欺負,在留仙閣學到的很重要一件事,就是磨利自己的爪牙。

溫馴是要被那吃人的地方吞得骨頭渣子也不剩的,受了欺壓那就伸出爪子狠狠還回去,從來沒有不還,只分早還還是晚還罷了。

而陳太太,當然是被她抓了那就反手一爪招呼回去!

所以陳升見到的柳漁,眼眸微紅,面色發白,就連嘴唇都克制不住的輕顫著。

他心裏一咯噔,才分別不久,怎就成了這樣,緊張的迎了過去,情急之下直喚了柳漁名字,問:“你這是怎麽了?”

柳漁看他一眼,很快垂下了眼簾,不肯與陳升對視,眼裏分明帶一兩分淚光,卻強笑道:“陳公子,先前到書齋來尋繡樣,確實是我迷信了,行為不妥當,婚姻之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娶之事最緊要是門當戶對,柳漁自知門戶與你不堪配,勞你與陳太太說一聲,讓她安心,我以後不會往集賢齋來。”

說著一福身,轉身就走了。

陳升急得匆忙追了出去,外邊人群攘攘,哪裏還有柳漁身影。

他一咬牙,哪裏還不知是母親找了柳漁,方才在石橋上好好的,這短短的功夫,母親是在哪裏見的她?陳升哪裏還不明白,他娘是跟在了他身後認出的柳漁。

氣得一跺腳,連進鋪子交待一聲都沒有,匆匆就往家去了。

集賢齋門外的一個字畫攤子前,柳漁看著陳升滿面怒容離去的背影,從攤後轉了出來,唇邊勾起一抹促狹的笑意,她倒想看看,那位陳太太對著親兒子鬧出來的一地雞毛是不是還能高高昂著她的下巴。

溫柔無害從來只是表象,睚眥必報才是她本性,以眼還眼,以牙還牙,嗯,陳升的牙,這才爽快。

正待要走,余光竟看到陸承驍的身影出現,忙又避到了畫攤之後,引得擺畫攤的老先生直瞧了她好幾眼,她沖那老先生一笑,等陸承驍也走過了,才轉去了那位李爺家所在的方向。

陳家怎樣就全看陳升了,用得好借來擋禍一時,至於真過一輩子……到時再想辦法,和那位老太後一個屋檐下過一輩子,她消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