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柳漁這一天自然是一無所獲。

沒見著陸承驍,袖裏的荷包也沒能送出去。

她心中隱隱有些不太好的預感了,這種預感在第二天仍舊沒能見到陸承驍後變得愈發強烈。

這不對。

從她偽裝傷了腳那天起,這已經是第六天了,也就是說她有五天沒再見過陸承驍。

這五天中,頭兩天她因要圓腳傷的謊不敢往鎮上來,可後邊這三天她是一天不落的往鎮上跑的,卻一次也沒能見到過陸承驍。

旁人或許並不這麽敏感,柳漁卻不一樣,她在和時間爭命,人在險境,直覺總是能被激發得更為接近獸類的那種敏銳,是為本能。且她那兩年中所受到的教導,也是研究琢磨男人的心理。

陸承驍的種種反應都告訴她,這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

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在條件許可的情況下怎麽可能忍受整整五天對心上人不想不見、不聞不問?

不能,別說五天,一天、一個時辰也是煎熬。

一天兩天或許是他有事耽誤了,兩天三天也可能是巧合,可五天了,在她有心制造偶遇機會的情況下卻五天都見不上一面。

柳漁只希望陸承驍確實是太忙了,她自己能出來的時間也有限,這才總也碰不上,而不是她先前想的那樣。

因這一日已是四月初三,她重生的第十四天。

這個時間點,她已經出不得差錯了。

這份隱隱的不安,讓柳漁這日在陸豐布鋪所在的這條街上等到日近中天也不曾離開。

沒法在那幹站著,只能裝作逛街的模樣,以陸豐布鋪為中心點,一家家店鋪心不在焉地逛。

這流連就引得了幾家鋪子的掌櫃夥計注意,更少不得長豐鎮原住民中十八九歲的少年郎們。

明明已近吃午食的時間點了,這街面卻無端熱鬧了起來,這熱鬧不是集日裏的喧嘩,而是總有那麽一些目光,不時落到了她身上;總有那麽些熟悉的面孔,來來往往的或是與她進了同一家店,又或是擦肩而過。

柳漁窘迫非常,那一道道或隱諱或癡纏的打量如芒刺一般,讓她周身都不自在,卻因未等到陸承驍,不得不強撐著。

布鋪後院,八寶也犯愁。

“她還在外面?”

小學徒點頭。

他這半個時辰已經往外邊瞧七回了,這時說道:“那姑娘雖然偶爾換家店逛逛,但一直就在這條街上。”

八寶揮了揮手讓他照舊盯著,自己卻在後院團團轉了起來。

這就是堵他們三少爺來的。

他瞧瞧日影,又瞧瞧賬房那邊,該是回去用午食的點了啊。正惆悵,前邊嚴掌櫃來了,問:“三少爺今兒可是在鋪子裏用飯?”

八寶就歡喜了,這可真是瞌睡來了就有人送枕頭,他笑吟吟道:“您等等,我這就去問問?”

嚴掌櫃笑笑:“去吧,三少爺若是在鋪子裏留飯,你跟劉大說一聲,多燒兩個好菜。”

劉大是布鋪夥計,難得的是還自己摸索著學了一手好廚藝,鋪子裏掌櫃夥計們的一應飯食也就都由他負責。

八寶應一聲,瞧著嚴掌櫃回前邊鋪子去了,自己就轉到了賬房。

門也沒關,他就站在門外先敲了敲。

陸承驍心思都在手中歷年賬目上,聽得有人敲門,頭也未擡,應了一聲:“進。”

八寶走進去,見陸承驍仍未擡頭,便說道:“三少爺,嚴掌櫃叫我來問一聲,您今兒中午可在鋪子裏用飯?”

他一邊問著,一邊瞧陸承驍神色,心下暗暗祈禱,應下、應下、應下!

約莫是各路神仙都太忙了些,沒人聽到他的祈禱,陸承驍寫完最後幾個字時,並未如他所願應下在鋪子裏用午飯,而是活動活動了肩頸,問道:“什麽時辰了?”

八寶心裏叫苦,還是老實應道,“午初一刻了。”

“行。”陸承驍應一聲, “上午先到這,回家用飯吧,我娘怕是等著的。”

說著就擱了筆,起身要走。

擡眼卻見八寶還磨磨蹭蹭在那站著,一臉的有話想說又沒想好到底說是不說……

陸承驍看他一眼,“你這琢磨什麽呢?”

八寶這會子是不說也得說了,“那什麽,就那天那姑娘,她今天到現在還沒回去呢,就等在外邊街上轉著,這都轉半上午了,您這會兒出去,一準就叫她撞上了。”所以咱就別出去了吧。

陸承驍:……

“你讓人盯她了 ?”

這話叫人聽不出是個什麽情緒來,八寶身子一下就站正了,訥訥道:“這不是……您不願見嗎,我不得瞧著點,您放心,沒喊別人,就咱鋪子裏學徒那不點大的小子。”

陸承驍看他一眼,“以後不必如此。”

至於為什麽不必這樣,他沒說,多一句都沒有,已經擡腳出去了。

八寶只能應聲跟上,出鋪子的時候一邊眼觀六路,一邊偷覤陸承驍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