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2/3頁)

柳漁卻是知道,他們談的是怎麽把她換成銀錢,又能得銀幾何。

她指尖輕顫,想到與陸承驍的進展,才漸漸把這份懼意壓了下去,也清楚知道,她的時間不多了。

翌日一早,天還未亮柳漁就悄悄起了床,摸黑進了灶屋。

這個家裏,通常起得最早的是當家主婦王氏,她要管著一大家子的早食,安排一天的家計。

王氏今日如常在天蒙蒙亮就起了床,走進灶屋時卻被墻角縮著的黑影嚇得“呵”一聲,三魂險些去了兩。

她倒退一步,張口就要斥喝一聲壯聲色,那黑影卻先急急喚了一聲。

“娘,是我。”

是柳漁,王氏身子面條一樣軟了下來,扶著門才站住了,“這天沒亮的,你蹲這嚇人做什麽!”

她有些生氣,卻還是壓低了聲音,走到灶旁抓了把幹草引火,火光鋪亮了灶屋,她一轉頭,卻見柳漁滿臉的淚痕。

王氏一驚,“你這是怎麽了。”

柳漁一邊抹淚一邊小聲抽噎,“我這三天晚上,每天晚上都做那日一樣的夢,娘,我不敢睡,一閉眼爹就入夢來。”

天色未明的早晨,王氏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偏柳漁還嗚嗚咽咽的哭,“娘,我爹是不是……他埋在哪,您給燒個紙上個香,去祭拜一下吧。”

王氏抖著嘴唇,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

半晌,她看著柳漁,用一種半含審視的打量,定定看著。

柳漁心頭一跳,面上戚色卻是未變,擡著盈滿淚水的眼睛倔強的與王氏對視。

王氏終於敗下陣來,她想,柳漁應該不是說謊。

或許,真是陰魂入夢。

她拉了一條矮凳坐下,沉默的燒火。

就在柳漁以為她還是什麽也不肯說的時候,王氏開口了,“你親爹死了十四年了,今年是第十五個年頭。”

王氏說完這話,又陷入無聲的沉默裏。

柴火噼啪一聲,她才回過神來,看了柳漁一眼,從袖中摸出一把銅錢塞進柳漁手中。

“今天去鎮上,你買些香燭紙錢,就在渝水河邊祭拜一下吧。”她頓了頓,起身往鍋裏添水,背對著柳漁時,說:“以後在這個家裏,別再提起你爹,你現在只有一個爹,叫柳康笙。”

聲音木然,聽不出任何情緒。

柳漁看著掌心裏的半串銅錢,說不出心裏是個什麽滋味。

她終於從王氏口中聽到了她的親爹,用這樣的一種方式。

然而真相是,親爹早已亡故了,她依舊無親無靠,無所依仗。終是難忍,“啪”的一下,一大顆淚在掌心那堆銅錢上砸碎。

~

長豐鎮上,天色剛亮,林懷庚就到了陸家,尋陸承驍。

八寶看到林懷庚時,簡直如見救星,引著人就往陸承驍住的二進院西廂領。

林懷庚奇了,一路盯著八寶瞧了好幾眼,他挑了挑眉,“我說八寶,你今天瞧著我怎麽格外激動些?”

“有嗎?”八寶否認,“沒有,絕對沒有,小的哪回看到您不熱情嗎?”

林懷庚搖頭,“那倒沒有。”

就是今天眼睛格外亮,腳步邁得有點迫不及待。

八寶嘿嘿一笑,“這不是我們三少爺現在不用去書院,這在屋裏看兩天書了,您來找他可不是正好,一起活動活動。”

原是這樣,林懷庚釋了疑,笑道:“那你今天要失望了,我找你家少爺就是借馬的,一會兒借到馬我就得走。”

八寶啊的一聲,那股喜興勁兒霎時沒了。

林懷庚瞧得樂呵,兩人說話間已進了二進院,也不用八寶去喊,陸承驍原就在院裏練拳,早在聽到林懷庚聲音時就收了拳,轉身瞧著林懷庚,“一大早就聽你要借馬,去哪?”

這爽快勁兒,林懷庚連直接開口都省了,嘿嘿笑道:“去縣城,五芝齋的雪茸酥只有每旬頭一天有售,不趕早排隊買不著。”

陸承驍就明白了,林懷庚喜歡他表妹不是一兩天,這東西給誰買的他不用想也知道。

“你倒是有心,你與你表妹的事,你姨母點頭了嗎?”

林懷庚神色一僵,面上不復方才的笑模樣了,垂頭耷腦的,“點什麽頭啊,就我娘和我姨母那關系,她哪會幫我去提。”

說到這事他就頭疼,說是姨母,其實是表姨母,親戚關系已經很遠了,可這麽遠的關系,也不知怎的,他娘跟他這位姨母的關系也能處得特別糟,典型的誰也不待見誰那種,尤其這幾年他姨母家殷實起來,那真是一個眼角都瞧不上他們家的。

陸承驍拍拍他肩膀,轉頭交待八寶,“你陪懷庚去馬廄,替他備好馬。”

八寶怏怏的應了,蔫頭耷腦的等著林懷庚同行,惹得林懷庚又看了他好幾眼。

陸承驍眼風掃過去,八寶才整肅了神色,笑著請林懷庚同行,後邊任林懷庚再問,他也只作鋸嘴的葫蘆,只字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