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新一天的晨曦不覺已至,陸家大門外八寶已經備好馬候著了,陸承驍出來,陸家太太陳氏帶著長媳和小女兒一起送了出來,陸大嫂手上一包袱的東西,是她給自家男人新做的春衫,陸承驍要往縣裏去,這春衫就正好由他帶過去。

陳氏不舍得兒子,從三進院裏一路送一路念叨,“瘦成什麽樣了,好不容易才把你盼回來了,也不肯多歇歇,成天跑鋪子裏,這又急著去縣裏……”

似也知道這念叨沒用,轉而囑咐道:“可不興多待,和你爹把這一趟出去的見聞說說,就先家來,好好歇養些日子是正經。”

陸承驍失笑,“我這哪裏就瘦了,這一趟隨義父義兄去蘇州一路吃用都周全,只有娘您覺得我瘦了,我若真瘦了,那大概是有一種瘦叫娘覺得我瘦。”

陸霜被她三哥最後一句逗得 “撲哧”笑出聲來,陳氏沒好氣地一拍兒子手臂,呃,確實是結實不是瘦,自己也覺好笑,“總之早些回來,你兩個哥哥我也沒那麽難見一面的,只有你,一年才得見幾回,再沒有更叫人操心的了。”

一路說著,直到陸承驍告饒應承才罷。

陸家大門外,一騎遠去。

陳氏還站在門外瞧著,直到那馬轉過巷角不見了,才嘆息一聲領著媳婦和女兒轉身回大宅裏去。

長媳秦氏且行且勸,“娘莫憂心,我瞧三弟這些年愈發沉穩,能在袁州讀書幾年,學文習武,此番又有李世叔親自帶著往盛產絲綢的蘇杭走一遭,這是三弟的造化,旁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

陳氏也知這個理兒,拍拍長媳的手,“兒行千裏母擔憂啊,這幾個月來我是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香,如今他回來了,我這一顆心才總算是落到了實處。”

陸霜笑:“娘想是忘了三哥的身手,尋常三五個人哪近得著三哥的身?要我說往後三哥出遠門您只管把心放寬就是了。”

陳氏睨她一眼,“你三哥再能耐,我這當娘的也擔心,你也一樣。”

“是是是,三哥今年起不用再去書院了,您往後只管親香……”

婆媳姑嫂三人說笑著回了內院。

陸家門外,人都散盡了,遠處巷子裏蹲著的兄妹倆個才撒丫子朝那馬匹去的方向飛奔而去,又哪裏追得上。

~

“你說陸三郎騎馬往官道上去了?”

鎮北石橋上,柳漁才至,便從小兄妹二人口中得了這麽個消息。

她蹙眉,原是玩的心理戰術,先要抻他兩天,好叫他心中更生些惦念,難道竟是她料錯了,把人抻得太過,抻涼了?

又覺得不至於,她存心要誘引一人,若只是兩日便就將人抻涼了,那也不能讓紅娘子大把的資源砸在她身上,更不可能在留仙閣賺下近兩年的安生日子。

又想著陸家在安宜縣是有鋪子的,去安宜縣和袁州城原是走的一條道,遂細問道:“在陸家門外可聽到是要往哪裏去的?縣裏還是袁州城?”

倆孩子皆搖頭,大的那個有條有理的回話,“陸太太倒是送出門來了,只是不曾聽到說是去哪裏,又何時回。”

柳漁也沒了奈何,想想也是,這陸家雖只是鎮上富戶,可鎮上的地價也便宜,想來少說也是三進的院子,有什麽話一路走出來該交待的也都交待了。

只得把今兒的錢付過,讓小兄妹倆再留意著。

她在柳家處境不佳,私下裏偷偷做的繡活不便留在身邊,照例還是往繡鋪走了一趟。

繡鋪的女掌櫃已經不奇怪她一天來賣一個新做的荷包了,柳漁繡活做得精巧,她是不在意這生意零碎的,何況這樣的美人兒,她便是個女子也稀得每天見上一見。

只是這一回錢貨兩訖後,女掌櫃生了些旁的心思,話裏話外打聽柳漁是哪個村的姑娘,可說人家了沒有。

柳漁如今防著柳家人呢,做這點繡活都是偷偷的,哪裏敢叫女掌櫃摸清了底細,只作不好意思的模樣,三言兩語含混了過去。

等人走了,鋪子裏做活的繡娘笑問女掌櫃,“這姑娘著實美貌,難得是還有這樣巧的一雙手,怎麽的,您這可是打著給誰說媒的心思了?”

女掌櫃還真是想到自家幼弟才起的心思,不過這沒影兒的事,自是不會拿了來說道,轉念想想自家小弟的長相,不過平平,又覺得委實不般配,心知剛才沖動了,在心裏作了罷,一擺手道,“我哪有那功夫,不過閑問兩句罷了。”

這邊女掌櫃與繡娘的閑話柳漁自是不知,她回到柳家村時已是日中了,隔著院墻聽到灶房那邊炒菜的香氣時就覺出了不尋常來。

一進院門,果然,柳家父子今兒竟然提早回來了,柳漁想了想便明白了,三月裏農事多,家裏幾個女人個個嘴上勤快,卻各會找各的借口偷懶耍滑的,今年她又被允了不做重活,種瓜點豆下田裏只一個王氏哪裏支應得過來,想來這父子幾個有一陣要在家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