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回信寄出後,葉存山又等一天,下學回來吃飯,飯後洗漱完,才去找存銀說這事,存銀都給聽懵了,“大哥,你瞎說的吧?”

說完,存銀自己也不自信。

圓圓九個多月大的時候,他們一家回過靜河村。

那次跟葉大之間的不愉快暫且不提,但他記得,當時葉大就因為抱弟弟閃到了腰,那一陣都臥床的。

存銀從前會幫家裏幹活,但跟雲程一樣,是開始帶圓圓以後,才知道帶小孩的辛苦。

想想他爹那把老骨頭,再想想那陣見面裏,葉大把倆小弟當眼珠子的樣子,存銀覺著也不是不可能。

他這才十幾歲,村裏紅白事的酒都跟著吃過,實際對生離死別沒多大感覺,一直都沒心沒肺的過。

現在想說個什麽,張張嘴還是不敢信,“不會吧?我覺得他最愛自己了,兒子哪裏有自己的命重要?”

葉大從前不想自家過過苦日子,在葉存山讀書這件事上就表現出來了自私面。

現在哪能為了倆個要養十多年的兒子,把自己搭進去?

葉存山決定跟存銀說,就沒什麽不能講的。

他說請民驛的人加急送了五封信回去,先要旺祖慶陽還有葉延葉虎都幫忙看著點。

人真要不行了,他做兒子的,不能各處算計。

就看葉大是不是在那種偏執怨念的情緒裏不行,自己把精氣神都耗沒了。

精氣神這裏,葉存山就說刺激他一下。

葉大是那種,不順著他意思來,他要鬧。

順著他意思來,他要犯疑心病的人。

若是葉大算計,孩子怎麽送來,他怎麽送回去。

橫豎水路也就三五天的路程。

存銀聽到這裏才定了心,“我看他命硬得很,才不會這麽容易出事。”

講話嘴硬,邊說邊擦眼淚。

葉存山心裏一嘆,從前就說存銀才是會真心給葉大盡孝哭墳的人,葉大不信。

出來幾年了,存銀看著不怎麽念家了,也沒從前好騙了,實際還是被血緣親情牽絆著,提起來,他會難過。

事情要等答復,現在想再多也沒用,日子照常過就是。

存銀點頭應下,問葉存山,“爹如果出事,你是不是就不能考試了?”

“嗯,”葉存山說:“也沒什麽,我剛好多讀幾年書。”

存銀就說要去寺廟裏祈福,給葉大點個長壽燈,多捐贈點香火錢,說著也嘆氣,“大哥,你看咱倆像不像撿來的?他怎麽就不盼著咱們好呢?”

葉存山現在是根據信裏內容猜測的,跟雲程現在寫書生趕考的話本一樣,是防患於未然,不能真等出事再應對。

他看存銀這眼淚掉不完的樣子,就坐下跟他多說了會兒話,“陳金花懷孕的時候你知道的,叫李大道給我批命的事敗露後,她在家裏有一陣也是臉色慘白,人看著又虛弱又消瘦,跟隨時要咽氣一樣嗎?”

存銀知道的,那陣子每回見面,或者買個什麽,雲程都要找人給陳金花捎帶一份。

是不忍一屍三命,要人安心,連那個跟他們關系不近,已經出嫁的繼姐都有買東西送過去,表示這件事他們不會跟陳金花計較。

那之後陳金花的身體就好得飛快,成天眉開眼笑,開始巴結他們,在家裏說一不二,連葉大都被她壓著沒反抗之力。

等到孩子出生,關系才淡了下去。

有這個例子,存銀就懂了,他不哭了,“就是爹跟娘懷孕時一樣,看著要沒了,實際他就是差個蘿蔔在前頭吊著。”

陳金花之前那樣,誰也說不好,要是雲程沒表現出來善意,她會不會就那麽慢慢耗死自己。

葉存山就是不想賭,人就一條命,他就一個爹,寧願吃虧,到時麻煩一趟,也不能留遺憾。

存銀對葉大也有了解,從前在家裏看眼色多,知道怎麽不挨罵,怎麽討喜,多年沒見是事實,葉大年紀大了,本性難改也是事實。

“要只是精神狀態差,人顯得虛弱,不是真有什麽病,兩個弟弟他是不會送來的。”

托孤是葉大身心俱疲時的潛意識想法,隨著葉存山的答應,他的疑心病會越來越重,肯動腦子了,骨子裏的自私又會占上風。

最差的結果就是葉大要跟著兒子一起來,到時葉存山會把人直接送走。

今晚很多話都是車軲轆的說,來來回回的,把存銀眼淚都說幹了,不哭了,葉存山才回房找雲程。

雲程在修改稿子,新書書名依然簡單粗暴,叫《趕考路》。

如葉存山跟存銀說的一樣,沒出結果前,家裏日子得照常過,信件寫完,他就要忙自己的,白天找書童聽寫,晚上他自己校對修改,整體速度快很多。

看葉存山回來,就停筆起來伸懶腰,活動活動腰腿,問存銀怎麽樣,“是不是又哭了?”

日子過得好,身邊沒人故意氣他,加上圓圓都很少哭,存銀的小哭包屬性就被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