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第2/4頁)

葉存山身材高大,面黑顯兇,沒穿書生長袍,說話也不文氣。當時問他是不是在哪家做長工,他沒否認,再問,他還說是給雲家做工。

陸瑛深吸一口氣,咕嚕嚕灌了口茶。

這雲家,自然就是雲程家了。

膩歪。

少膩歪一點,這事兒哪至於這麽麻煩?

他都不用去石澤縣白受氣了。

雲程發出疑慮的聲音,“可是我娘親叫程水娘,小名應該是帶‘錦’字的……”

就這兩樣都沒對起來,他們才沒敢認。

陸瑛問是什麽錦,“我倒是認識一個名字帶錦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你的說這個字。”

雲程說:“錦繡的錦。”

陸瑛垂眸,“哦,一個討厭的長輩。”

雲程聽說是長輩,便噤聲。

然後又想起來,這長輩應該跟他娘親同輩,十幾年前也就是個小丫頭,能在手帕上留“小錦兒”字樣再正常不過。

後頭的事主要是陸瑛在說。

他有杜禹帶著,背靠京都太師府,去靜河村打聽事情,全村配合,一些人不想說,也嚇得拼命回想,全給交代了。

程蕙蘭被雲父從水裏撈出來時,嗓子已經半啞,說話很難聽清楚,那一輩的人叫他們啞巴夫妻。

外姓人很多都娶不起媳婦,她樣貌太盛,在哪裏都招人惦記,罵名也是那時傳出來的。

當時罵她的小姑娘,現在都成了婦人,所以小雲程以前也經常被罵,時時被提醒,說他娘親是花船上掉下來的,條件好些的人家都不跟他家說親。

雲父是啞巴,吵不過雲仁義,自己帶回家的人,啞著護也就護了那兩年。因為雲仁義夫妻倆經常惦記程蕙蘭的首飾,明著要過,偷過搶過,矛盾就越發激烈。

這之後,就是她生完孩子沒多久,人就沒了,首飾被雲仁義趁機拿走了好幾樣,碎掉的首飾被雲父撿起收好,給小雲程保留,他家也是這時分的。

同一戶裏,兩個姓雲的人家,在這一年,有了天壤之別。

哥哥帶著個小嬰兒,出來單過,屋子都是當時心有同情的村民幫著蓋的。

弟弟拿著搶去的首飾買田買地買豬崽,成了村裏數一數二的富戶。

裏面還有些細節,是程蕙蘭當時一直往外跑,但又不跑出村,見著個穿著體面的人就下跪求,要拿石子跟樹枝比劃。

是想要人認字,幫她傳消息。

但當時雲仁義不知道,以為是她發瘋,怕她傷人後自家攤上禍事,把人強行帶回家關著,對雲父也是一陣責罵。

兩個啞巴,哪裏吵得過他。

雲程想到最初拿到手帕時,上面暗色的、被稻草腐水泡發的方塊字,心口一緊。

那不會是血字吧?

這些都是陸瑛在靜河村裏聽人說過後,跟下屬們一起拼湊出來的前塵舊事。

還有更多細節,沒人能解答。

雲仁義跟李秋菊都不行。

他們說程蕙蘭警惕性很高,只信任把她救起來的雲父,其他人都不能近身。

而雲仁義夫妻倆一直想要搶她東西,跟程蕙蘭有交流也是罵罵咧咧,更聽不懂她那破鑼嗓子發出的嘶吼是什麽意思。

陸瑛把整理出來的始末口述給雲程聽。

寫給京都的信件就記錄詳細,每個人講了什麽,都有寫。

他這輩子沒幹過這種正經大事,怕自己總結遺漏,等著京都長輩自己看。

都說完後,他問雲程還有沒有什麽問題,“不出意外的話,最多半個月京都就會有人過來,應該是大舅舅來。”

雲程腦子還有些空,一桌菜都要涼了,他說:“要不先吃飯?”

陸瑛懵了下:“……你不信?”

雲程沒什麽不信的,只是情緒像是會延遲,他也沒想到消息會來得這麽突然。

在開始打手鐲之前,他好幾次都想過是不是這個程家,還問過葉存山。

現在都要放棄找,覺得首飾都能拿回來,有機會做修補,能存個念想,也算他對得起這一家三口。

這時有消息,還是被他否認過數次的程家,讓他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雲程說:“讓我先緩緩吧。”

葉存山下午還要上學,吃過飯就要走。

他叫陸瑛一起,陸瑛哪裏看不出來他這跟趕客一樣的態度。

出了門,才聽葉存山說:“他之前問過我兩次太師府家的千金叫什麽名字,咱們就是山村百姓,能這樣問都是高攀,名字確實對不上,之前程公子也在蔚縣,你也來過,我跟他沒再往上頭想了。”

是替雲程解釋。

雲程話說得簡單,別人又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哪裏知道他心思轉了幾個彎,對這件事是什麽感覺。

陸瑛聽到這個,表示理解,“行吧,我這陣就在府城住,過陣子舅舅要來,可能會帶人,我買個宅子,選定好位置就給你們留信,有事就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