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第2/7頁)

她的手、她的尾巴,她的脖頸、還有她的臉,全都是冰涼的,她渾身上下都是冷的,也或許是因為這個,她才那麽怕冷,怕到只要身邊有一個熱源,她就根本不願意放開。

花滿樓忽然伸出手來,安撫似得摸了摸她濕淋淋的頭發,道:“姑娘不必害怕,你背上的傷太嚴重,我去取金瘡藥來給你。”

蛇女縮在他的懷裏瑟瑟發抖。

他的聲音是沉穩的、也是溫柔的,帶著一種男性所特有的一點點沙啞……不,這或許並不是男性所特有的沙啞,而是一個男人忽然被一個美人投懷送抱所帶來的幹渴。

但無論如何,這聲音是很能安撫人心的。

蛇女聞言,不由自主地擡頭去看他,她金色的豎瞳在漆黑一片的百花樓裏璨璨的發著光,妖異美麗到令人心生恐懼。

但花滿樓的面容卻仍是平靜的。

又是一道驚雷,將整個房間照得亮如白晝。

蛇女看清了他的長相。

這是一個溫潤如玉的男人。

他身材修長,長身玉立,脊背筆直,身上卻沒有那種江湖人嗜血冷硬的氣息,反倒是像一塊羊脂玉一樣,散發著溫潤的氣質。他很俊美……不,或者說,他的確已俊美到了一種令人心動的程度。他的下頜棱角分明,鼻子挺而直,嘴唇卻並算不得太薄,他的唇角總是掛著那種溫和的笑意,令他整個人都顯得柔和而俊朗。

俊朗的好似皎潔的月光。

但他的雙眼卻全然沒有焦距。

他長長的睫毛顫動了一下,眨了一下眼,那雙眼睛的確是明亮的,卻沒有神,他直視前方,即使是驚雷打下,那雙眼睛也沒有一點點的反應,好似他永永遠遠都在直視著一種全然的黑暗。

蛇女忽然明白了,原來他是個瞎子。

她又一次低下了頭,縮進了這位公子的懷抱裏。

她很冷,她真的很冷,她的血本就是冷的,她本就是怕冷的生物,如今背上被人開了這麽一道口子,又淋了這麽一場可怕的秋雨,那種冷意就順著她的脊骨纏上來,叫她痛苦得恨不得尖叫。

蛇女蒼白小巧的鼻尖忍不住動了動,男人身上那種溫暖的味道縈繞在她的鼻尖,這是一種帶著淡淡花香的味道,讓人不由自主的聯想到溫暖與幹燥,幸福與安寧。

她覺得很奇怪,她竟真的從這一股人類男子所散發出的味道裏感覺到了安寧和眷戀,以至於不想讓他離開哪怕一下下。

她眼淚汪汪的攀著他,喃喃地道:“不要走……不要走……”

……像極了一個無依無靠、滿心淒楚的柔弱人類女子。

花滿樓的手臂也忽然忍不住縮緊了一下,或許是因為她的身子實在是柔軟得好似沒有骨頭,又或者是這種淒慘而柔弱的祈求可以激起男人的憐惜與保護欲。

……任何一個男人,都絕逃不開的。

花滿樓也是一個男人。

即使他比絕大多數男人都要自持、都要溫柔,但他也仍然是一個男人。

他所穿的這一件衣裳,乃是京城福記最好的料子,請的也是最好的裁縫娘子為他量體裁衣,這件昂貴而幹燥的衣裳,已被秋雨所打濕,背上留下了一個清晰的手印,這是驚慌失措的蛇女所留下的。

那個冰冷的濕潤的手印,此刻卻好似在發著燙,在灼燒著花滿樓的脊背,讓他的脊背都忍不住的發緊、發僵。

他忍不住微微地弓起了背,脊椎骨好似一條骨鞭,自他緊實而有力的背部凸出,蛇女不明所以的擡頭看著她,嘴中還在呢喃:“不要走……不要走……”

……她受驚了,她一定受驚了。

花滿樓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我不走,你先去歇著好不好?我很快就回來,替你包紮。”

他的聲音也帶著一種奇異的魔力,可以讓人放松下來。

蛇女道:“真的麽……?

好似是害怕他走了就不回來似得。

花滿樓實在忍不住,嘴角微微地勾了勾,安撫似得道:“真的,我絕不走。”

蛇女遲疑了一下,輕不可聞地點了點頭。

她實在是很冷,冷得都在發抖,要離開這樣一個溫暖的熱源讓她覺得痛苦不堪,可她已答應了花滿樓要乖乖地在這裏等他的……蛇女咬著自己的下唇,躊躇了片刻,尾巴才慢慢、慢慢地離開了花滿樓,雙手也慢慢地撤開。

她好似打算找一個陰暗的角落,把自己的身子盤起來,可是她背上的傷是如此的嚴重,以至於她簡直都要直不起腰背來,身子晃了兩晃,控制不住的就要倒地。

花滿樓雖是個瞎子,武功卻比絕大多數的正常人都要好,而他的反應,也比絕大多數的江湖人要更快。

他絕不可能對這樣一個可憐的女孩子無動於衷,也絕不可能就這樣等著她摔在地上。

所以他立刻就動了,在蛇女摔在地上之前攬住了她纖細如柳枝一般的腰身,他十分體貼,絕沒有碰到她的傷口,可她還是因為過大的動作牽動了傷口,痛苦得抽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