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荒唐的不死藥傳聞, 是否隱藏著策旺阿拉布坦有意借著女兒婚事入侵拉薩,將藏疆都化為準格爾部治下的野心?

這豈止不是一件小事,而是借著聯姻開始的重大陰謀。

不過, 康熙並沒有立刻給拉藏汗去信, 不會強硬要求他絕對不能讓長子丹衷迎娶策妄阿拉布坦的女兒。

政治從不簡單, 不是非黑即白。

說來,策妄阿拉布坦的第一任妻子是拉藏汗的姐姐。

兩人有著姻親關系,但這些年要說有多親近也不盡然。聯姻與感情不存在必然聯系,成親也能是為了吞並對方。

這一次的親上加親, 可能就是吞並之始。

現在提醒拉藏汗沒用,人總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拉藏汗去年送來大兒子執意成親的奏折,也把二兒子蘇爾紮派到青海以示對皇帝的效忠。

說藏區與準噶爾部的聯姻很單純, 沒有兩大勢力聯合對抗朝廷的意思。

這是真心話嗎?

康熙懷疑拉藏汗有小算盤。

表面上,拉藏汗不願大兒子丹衷的以死威脅要娶一個不該娶的女兒,而他因為父愛妥協了。

實際上, 何嘗又不是一種示威。

拉藏汗在藏區也非一家獨大,還有與他不對付的存在。與準噶爾部親近些,兩相結合勢力更強大, 豈不美哉。

丹衷是以死亡逼迫,鐵了心要成這門親事。一旦他去迎親, 那就要做好他被扣押的準備。

不到那一天, 丹衷的腦子清醒不了。不到那一天,拉藏汗也不會真心真意請求朝廷援助, 願意讓朝廷插手藏區政務。

康熙默默計算著, 朝廷要如何爭取到最大利益。

也要考慮到準格爾部所在地是抵禦沙俄的一道防線。

正因為策旺阿拉布坦的野心,他不會臣服彼得一世,不會容忍沙俄入侵。

成也野心, 敗也野心。

沒有野心也就不會奮力阻擊沙俄擴張,但有了野心又是要入侵藏地。

要怎麽把控這一平衡?

必須以雷霆之勢,將人給徹底打服。

要不就是徹底吞並準格爾部,將西域直接劃歸成為一個新的行省讓朝廷直接管理。

這種事的困難度很高。

以往,禦駕親征三次攻打噶爾丹。

把那個準噶爾部舊首領給滅了,還不是冒出了新的野心家策妄阿拉布坦。

窮兵黷武要不得,更重要的征服一片土地後,絕不是一年兩年能完成當地部族融合,而需要十年二十多年時間門。

“鐺——”

自鳴鐘的響聲打破安靜思考環境。

太監總管魏珠在外提醒,“皇上,還有半個時辰,除夕辭舊迎新瞻拜禮即將開始。”

後半句不用說,讓皇上別辦公事了,要準備換祭祀的衣服。

康熙放下老四的家書,輕輕蹙眉站了起來。

這一天天的,事情一件挨著一件。

正想著務必要準備要對策旺阿拉布坦一戰,有準備之戰與無準備之戰截然不同,還沒確定派誰去就又要換衣服去參加除夕祭禮。

這都要過春節了,當皇帝的為什麽就不能歇一歇?

明明衙門也封印了,可憐的皇帝卻還不得閑,祭祀要管、各處送來的年禮要了解,像是誰家聯姻也得斟酌一番。

等到了明天正月初一,朕就足足六十歲了。

一年到頭居然沒幾天能睡到大天亮才起床,這日子過得像個人樣嗎?

康熙越想越覺得莫名的憋屈。

整整四年半了,他從一開始沒做好充足準備退位,到盼啊盼啊盼到花都謝了還不見老四回京。

從甘肅來的急件到京城了,這人怎麽就不快點回來呢?老四是什麽意思,故意壓榨老父親是不是?

想退休,退不得。

這種痛苦誰能懂?

康熙面不改色把魏珠叫進來更衣。等瞧著魏珠,憋屈感又上來了。

就連太監總管也從李德全換成魏珠,他這個做皇帝的居然還不能按照原定計劃退休,找誰說理去。

當然了,換了李德全是因為那廝心野了。

曾經給老八提供過不少便利,而秋後算賬將人給免職了。

再多腹誹,面上不顯。

一如往年,康熙神色莊嚴肅穆帶領眾人前往宮中祭祖處行禮,然後去吃每年一次的年夜飯。

期間門要聽著兒子、孫子們一個個講吉利祝福的話。

年復一年,哪怕祝福詞不是千篇一律,但也著實乏味得很。

酒過三巡,想著無聊平淡結束宴席也不錯,但總有人跳出來彰顯存在感。

“大哥,聽說你派人去了西域?”

胤祉端著酒杯就開始向胤禔挑事。

“西王母仙藥的流言傳得厲害,你可有什麽收獲?這種求神問道的事,汗阿瑪早就說了不可癡迷。哪怕你是為大家找好藥,也是不該誤入歧途。”

胤禔瞬間門臉黑下來,大過年的,老三也不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