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第4/4頁)

讓孩子們意識到志怪傳聞不可怕,可怕的背後被處心積慮掩埋的黑暗真相。他們務必要引起重視,意識到前路存在不知名的危險,不能亂跑。

去貝殼村有風險,說不定被有心人盯上。

話是如此,貝殼村還不是最危險的地方,秘密交易的據點八成不在此地,而鬼船的真正目的地才是危機四伏。

每個人都有探秘的理由。

胤禛有,蒲松齡也有。出發點也許不同,但都有一個相似點,不能讓鄭小妹不明不白地死了。

於是,結隊出行,就打著聊齋先生收集志怪故事的幌子。

武拂衣化名為甄少爺,是聊齋先生的遠房親戚,這次帶著一家子出來遊玩也就趕來湊湊熱鬧。

第一站不是貝殼村,而是往縣衙仵作家去。

俗話說,蟹有蟹路,蝦有蝦路,泥鰍黃鱔獨走一路。

雍郡王不能以真實身份示人,胤禛的暗探人手也不曾輻射至膠州灣,但是有蒲松齡在。

聊齋先生不是白叫的。收集鬼故事,當然也就離不開常常與屍體打交道的仵作。

給鄭小妹屍檢的黃仵作,算得上蒲松齡的酒水朋友。

黃仵作與南宋著名提刑官宋慈不能相提並論。

既沒有宋慈的官職,也沒有那般著書論道的屍檢技術,但也算是經驗豐富,操刀多年了。

蒲松齡拍著胸口保證,“老黃嗜酒,最喜女兒紅。老朽與他認識十年了,咱們私下去找他問鄭小妹的詳細死因,關鍵帶上幾壇好酒,他會開口的。”

武拂衣主動買了酒。

也許是女兒紅的酒香迷人,黃仵作沒有打蒲松齡的臉。

“嘶!夠味!”

黃仵作喝了半壇好酒,終是開口了。

“這事真說不準。我記得鄭小妹,屍體在海裏泡得都發脹了。剖胸了,死因是溺水,沒有別的致命傷,但是不是主動跳海就不好說,她手腕上有不明顯的捆綁痕跡。”

說到這裏,黃仵作擡手起手,“別著急問,我知道你想問什麽,但捆綁痕跡不能說明問題。”

因為鄭小妹發過瘋,村裏為了把人帶回屋子是給綁過一段時間,在她高燒昏迷期間又給人松綁了。

從松綁到失蹤是兩半時辰,等到發現屍體捆綁痕跡已經非常淺,壓根確定不了具體捆綁時間。

“海上沒有找到繩索,鄭家也沒其他人要求繼續追查,縣太爺自然也就以自殺結案了。”

黃仵作攤了攤手,世道就是如此。哪怕有疑點,但不是每一樁案子都能找到真相。

蒲松齡卻不甘心,他寫聊齋寫得不是鬼怪而是人心。哪怕沒本事做官幫助更多人,但至少事情到了面前得弄清楚。

“老黃,你給我透個底,這事你有沒有其他消息?鄭家兄妹一個死了,一個失蹤了與死沒有差別。既然遇上了,總得搞個明白,而不是承認這是鬼船鬧事。”

黃仵作看了一眼蒲松齡,又看向今天同來的據說是蒲家遠親的甄少爺。

這甄少爺相貌堂堂,隱隱有種不凡氣度,真的是蒲家遠親?要是的話,老蒲兄弟能六十二歲沒中舉?

沉默片刻,思來想去。有的事不說,是為了朋友好,不希望蒲松齡這把年紀卷入深不可測的陰謀。

但做人,最痛苦莫過於不夠糊塗。

黃仵作深吸一口氣,這回賭一把來歷不明的甄少爺有真本事。

“我確實還知道一些消息。去年,我去嘉興訪友,從當地仵作口中得知一件事,在四年前嘉興太湖上飄了一具無頭屍。

巧了,無頭屍與鄭家老大的舊疤位置一抹一樣,是右腿被狗咬傷。陳年老傷,至少有十年。無頭屍的年紀與鄭家老大對得上。我問過,屍體的衣物穿著不是江南常見布料,反而與我們這裏貝殼村人打扮一致。”

當時就意識到了什麽。

如果無頭屍是失蹤的鄭家老大,但怎麽從黃海失蹤到太湖去了?這裏面一定有事,卻不是升鬥小民能去觸碰的事。

黃仵作曾經選擇了保持沉默,但此刻還是說了出來。

“這事,我沒對外提過。如果你們要追查,就去找嘉興縣的周通周仵作。不過,我勸兩位一句,江南水深,小心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