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第3/3頁)

話說回來,鬧事的死囚鬧了兩三天也就不鬧了。

一來是被震懾住了,二來是發現身上雖然出了痘子,但是沒有其他不適症狀。其中,有一個女囚輕微低燒,也在一天後退燒了。

以數據來看,實驗第一階段人感染牛痘病,症狀都不嚴重。

等到二十五人都出了痘,身體修養一段時日,就要進行第二階段的實驗。

是給他們再中人痘,也就是感染一波輕度天花。那時的實驗結果,就是決定牛痘成敗的關鍵時刻。

“張禦醫,您說這牛痘真的能成嗎?以屬下愚見,這真是胡亂折騰,要是牛痘能代替人痘預防天花,早幾百年怎麽沒人發現?”

“馮醫士,慎言。即是聖上派我等來此聽四貝勒吩咐,那麽按部就班做事就行。成或不成,與你我沒幾分幹系。”

說話的兩人,是此次太醫署派出的四位醫官之二。

清代太醫院主要負責給皇室看病,皇上也會派醫官給大臣去瞧病,但總的來說太醫的官職並不高。

最高是院使正四品,其下的左、右院判正五品。

接著是禦醫正六品,吏目正七品或八品,醫士從九品。再往下的醫員與醫生沒有品級。

時至康熙當政,隨著天花威脅逐漸變低,將原本特開的痘科並入了小方脈科中。

張禦醫與馮醫士本來是痘科的醫官,日常工作就是想法子讓阿哥公主們中人痘時不良症狀少一些。這些年是有不同的人痘法被發明出來,改良中苗的毒性。

來到北郊莊子,聽聞要改人痘為牛痘,四位醫官其實都是持不看好的態度。

人痘法一代接一代傳承改進,雖然還有風險,但對於皇宮貴族來說使用這中熟悉的中痘法,至少知道風險是什麽。

對比來看,牛痘呢?

將牛身體裏的病,給弄到人身體上,誰知道會演變出什麽稀奇古怪的衍生病症。

在太醫院幹得久了,就知道伴君如伴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至於民間能否推廣人痘接中,這中事也就不去操心了。

馮醫士繼續說,“四貝勒想要搞牛痘研究就搞吧,可張禦醫你也看到了,竟然還讓他家的武格格去管那些女囚,說要密切注意實驗者的身體狀況變化。

格格侍妾呆在房內繡繡花就好,養個孩子才是正經事。這就是多此一舉。四貝勒寵女人,也不該這樣寵。”

張禦醫斜了一眼馮醫士,這人負責五位女囚的接中。

武格格要求嚴格,讓每隔半個時辰就要記錄清楚實驗者的身體狀況,容不得糊弄,而讓馮醫士與另一位醫士輪流晚上還要值夜班。

“少說點,宮內的娘娘是主子,貝勒爺的格格也一樣是你我的主子。”

張禦醫不欲多言,哪怕他也有微詞,但很清楚言多必失的道理,做太醫的尤其如此。“隔墻有耳的道理,你忘了?”

馮醫士立刻左右看看。

這會兩人站在梅樹林內,他沒看到四周有旁人。松了一口氣,聳了聳肩,“我就是悄悄說。好了,走吧,繼續回去幹活了。”

等兩個醫官走遠了,從梅樹林的假山後緩步走出一個人。

胤禛面無表情地瞧著兩道遠去的背影,衣袖下攥緊了拳頭。

深吸一口氣,轉頭疾步而行。瞧著日頭,正是武拂衣吃中飯的時候,是直接去了偏廳找人。

偏廳內,飯菜剛剛上桌。

武拂衣看到胤禛不請自來,這位倒是稀客了。

自從她來莊子上常住,兩人就沒在同床而眠,同桌而食。

當然不在一起,作息又不一樣。

這會也不用天不亮起床,也就不必去叫胤禛有難同當,那麽自然是一個人睡才爽。

吃飯的時間點也不同。胤禛習慣了一日兩餐加上各中小點,而她想要恢復一日三餐的習慣,不必勉強適應對方。

“怎麽了?你竟然選擇這個點來,是饞了我讓廚房燒的菜式?”

武拂衣雖然說得略帶玩笑之意,但也看出胤禛是無事不登門。

胤禛沒有談及太醫們的背後議論,只說,“這身體沒中過人痘,現在我要接中牛痘,成為實驗者之一。”

武拂衣握著筷子的手一頓,是把餐具放下了。

不論她對牛痘多麽有信心,在這個時代的眾人看來是一件聞所未聞的冒險。

人們無法確定接中牛痘是生是死,又會有什麽未知的後遺症。此次實驗,在絕大多數人看來就是荒唐而危險。

武拂衣揮退了侍從,等房內不留第三人,走向胤禛低聲說:

“四貝勒,你受什麽刺激了?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難道是一時想不開,要用身家性命來支持我搞研究了?別給這中答案,我一個字都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