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3頁)

武拂衣大致瞧了瞧剩余的兩間空房。

正中央處的客房較大,含有書房與臥室;左手邊的是小廚房,其中備足了生火的木柴、幹凈鍋碗等等。

出了小院子,七丈開外是一排寮房。偶有看到一二借宿的香客,都是男子。再往外,通過幾道門就回到了寺廟主殿群位置。

拾級而上,不同佛像被供奉於不同殿內。

期間偶有看到女性香客,她們離開時後是朝著西邊方向去了。看來男女香客的客房分別在寺廟東西兩邊,互不打擾。

這一圈走下來沒有看到桂花樹。

等出了寺廟的主體建築範圍,從後門一路沿著山澗向上,大約走了一炷香,隱隱聞到了桂花飄香。

循著香味,不多時發現一座隱蔽的涼亭。

涼亭臨溪而建。半掩在桂花樹環繞之中,附近還有其他樹木郁郁蔥蔥,隱約可見旁邊一條被幾座假山堆出的甬道。

武拂衣觀察地形,這裏的樹木有點意思。

不知是否經過五行八卦布陣,當微風拂過也能聽到大片樹葉沙沙作響。密集的樹葉聲響便於遮蔽輕微說話聲。

不必在涼亭傻等,吃了頓齋飯,下午將整個潭柘寺的方圓十裏都逛了一圈。

確定沒有第二處桂花飄香,唯有隱蔽涼亭種植了桂花樹。瞧著那些暫停的馬車,也沒有一輛掛著皇室宗親的牌子。

如此看來,胤禛真的會挑地方,對於誰家常來潭柘寺也心裏有數。綜合考慮了多重因素,才會定在此處試探性碰頭。

佛寺還有一種妙用。

武拂衣推測,胤禛想試一試她是否敢在供奉神佛之地出沒。起因是判斷來歷不明的魂魄是不是問心有愧,那樣多少在佛祖面前會有所顧忌。

這想法在不信鬼神的人看來可笑。

武拂衣沒有輕易嘲笑,她也想試一試。將潭柘寺內佛像一尊不漏地瞻仰過了。別說魂魄,就連這具軀體也沒有任何反應。

這事不出所料,佛祖顯靈正因稀少而被人津津樂道。現在看來,漫天神佛沒打算管人間有兩位靈魂互換。

佛祖沒反應,寺廟的高僧也一樣沒反應。見到了潭柘寺住持,對方沒有一雙火眼金睛。

根本沒有說出施主你似乎身上有異之類的話,更沒有一絲一毫的異常情緒波動,有的就是尋常的見禮問候。

日頭終是偏西。

武拂衣將寺廟附近都踩點一遍,沒有發現任何埋伏。

再次佇立於後山涼亭,黃昏中感覺到了絲絲涼意,忽而感覺身後有異。

轉身,視線透過重重樹影,假山昏暗通道口看到驀地多出了一個人來。

來者不是旁人,正頂著武氏的那張臉。

一時間,風聲蕭瑟。

誰也沒有先說話,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對方。眼神對峙之間,氣氛一度凝固。

武拂衣卻先動了,一步又一步,不急不緩地走向假山。

微笑著開口,“你想沉默多久?我倒是無妨,你能避開侍女獨自在外呆多久?還是別浪費時間了,四貝勒。”

最後「四、貝、勒」三個字,貼近對方耳畔,以極輕的聲音道出。出一人之口,入另一人之耳,不為第三人所知。

胤禛聞言紋絲不動,仿佛沒有感受到隱隱的壓迫感。

第一次以這個角度看著活了二十二年的身體,下意識不是恐慌,而是意外地有點新奇。

原來自己的身體可以是如此姿態。

這人不說話時能威嚴冷冽,說話時又能清俊矜貴。

胤禛壓下那些有的沒的想法,正顏厲色地說:

“出於基本的禮數,談話之前,不該說說你是誰?先占了武氏的身體,又占我的身體。呵!不知從哪來的孤魂野鬼!”

這話的語氣譏諷,毫不掩飾心中不悅。

武拂衣並不意外胤禛的態度,因為驍勇殺狼的流言傳了出去,胤禛是腦子瘸了才會毫不懷疑她。何止是懷疑,恐怕有幾分猜測她是蓄意侵占皇子身體,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如果互換身體時,她沒有殺狼,也許還能裝作就是武氏。

但以那天的處境,晚一息殺狼,四阿哥的身體就直接死翹翹了,她估計也直接魂飛魄散了。

有時候,人沒有選擇。

武拂衣對於胤禛的質疑不怒反笑,“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也必須理解一下我的心情。”

胤禛認為他已經易地而處思考過了,對方能比他還慘嗎!

他從皇子變成了秀女,不得不熟悉起那些從來沒遇到過生理問題,更是失去了本屬於他的權柄。

胤禛不可置否,“你還能有什麽壞心情?”

“我有什麽壞心情?那你聽好了。我沒什麽大心願,就是賺點小錢,走遍山川。睡到自然醒,看看風景,吃吃美食。”

武拂衣說到這裏,以最溫和的神色說出最咬牙切齒的話。“如果用武氏的身體活著,早晚能達成這些心願,但現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