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顧凜和他們兩人從馬車上下來,此處不僅是他們三人,還有其他同樣趕來此處赴鹿鳴宴的舉人。

“顧舉人。”兩個學子走過來,拱手和顧凜打招呼。

顧凜認出了他們,兩人都是淮山書院甲班的學子,在淮山書院的時候經常見面,只是他上完課就回家,跟他們沒什麽交集。

顧凜跟他們回了禮,兩個學子便識趣地走了,很快兩人身邊就聚集了一些相熟的人,都是淮山書院中了舉得學子。

“他成為此次鄉試的解元,我怎麽一點兒也不意外呢。”其中一人遙遙地望著和黃玉文陳幸站在一起的顧凜。

他身旁的人道:“在書院的時候他就次次都是頭名,解元要不是他,反倒有些奇怪了。”

“第一名又如何,以後踏上官場,難道打招呼之前還要問你考了多少名,是不是解元?”幾個都這麽推崇顧凜,當即有人看不慣,大聲地嗆了回去。

被他嗆了的人覺得他這話說得沒意思極了,但是知道此人有親人在朝中做官,終是沒有反擊回去,只是閉上了嘴巴不再討論此事,同時有意無意地和此人拉開了些許距離。

雙方距離遠,顧凜還有黃玉文陳幸自然沒聽到那邊的聲音,只是從表情來看,應該也不是什麽好事。

顧凜率先走在前頭,向著被士兵和衙役夾在中間的山道走去。

往日裏熱鬧喧囂的沉雁山被官府清了場,除了即將到此的官員和他們這些學子,再沒有其他人。

他們剛走到山道口那兒,身穿府衙官服的小吏便恭恭敬敬地給三人行了禮,對照著之前錄寫的眾秀才的面目描述以及基本的體型描述,核對他們三人的身份。

核對後,這個小吏知道眼前的顧凜就是此次鄉試的解元,面上的神色更謙恭了:“三位從這兒往上走便是。”

官府裏除了府君以及有品級的小官,其他數十個小吏並非都是舉人功名的學子,更多的是家裏有點人脈或者慢慢從最底層熬資歷爬上去的,跟顧凜他們這些中了舉得舉人相比,天生矮一頭。

顧凜和黃玉文陳幸謝過這個小吏,擡步往上走。

沉雁峰多水,山道兩旁就有蜿蜒而下的涓涓細流,還能聽到並不清晰的瀑布沖刷聲。

因常年水汽濃重,山道的台階已生出一層綠絨絨的青苔,石頭縫隙裏還有茂盛的蘭草和不知名的野花。

一步一景,一景一奇。

在府城待了五年,顧凜他們自然也來過這兒,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般僻靜,更有韻味。

三人很快順著山道到了舉辦鹿鳴宴的地方,只見在一處怪石橫生的斜坡上,從下往上放置著一百多張桌案。

怪石間亦有細小的溪流從上往下流,緩坡旁邊則是沉雁峰水流量中等的瀑布,瀑布下則是一汪潭水。

這會兒不是降雨量最大的時候,因此瀑布的水流並不大,少了些許氣勢,猶如透明的雨珠落在潭裏。

顧凜他們到了後,又有如同山道口那裏的小吏,上來詢問三人的姓名,然後吩咐身後的人:“帶黃舉人和陳舉人去他們的位置,顧舉人,您跟我來。”

顧凜望著黃玉文還有陳幸,黃玉文陳幸知道身為解元的他跟他們兩個肯定不會坐在一塊兒,拱手說等宴席結束了再一起回去。

顧凜點頭,在小吏的指引下向著自己的位置走去。

然後他便在好些已經落了座的新進舉人眼裏,越走越高,最後坐在了離最高的那張桌案不遠的地方。

顧凜剛才便發現把鹿鳴宴定在這兒的人有多聰明了,這麽一個緩坡,愣是給他們玩出花樣來,最高處的那位大人,能領略到“一覽眾山小”的暢快感受了。

可不是,這些桌案都是按照官員的官位,以及舉人的名次來排的,就像排名三十五名的黃玉文和第六十三名的陳幸,黃玉文就坐在上面一些。

顧凜的位置僅次於朝廷派來監察巡視的官員和府城的幾位官員,迎面吹來的山風吹起他從腰垂到腳踝處的絲絳,廣袖猶如羽翼般飄飄。

顧凜站在屬於自己的桌案前,安然地跪坐下去。

幾乎全來了的年紀各異的舉人們就看到顧凜腰背挺直地坐在他們所有人都上面,一身蟹青的長袍,長發高束,一時間竟讓他們有種前些日子在考場裏面對那監察巡視的緋衣高官的絕對壓迫感,小聲閑聊著的人都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

不知道是誰起得頭,片刻後,大半舉人遙遙對顧凜拱手行禮。

顧凜回了一禮。

顧凜是個冷漠的性子,自然不會趁這個機會與這些舉人拉近乎,於是大家很快又恢復了原樣,只是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多了許多,討論的話也變成了以他為主角。

而被洛州府城府君恭維著的黎權從山道上冒頭之後便看到了山坡上的巧妙座位,他雖然不喜歡這些虛的,但無傷大雅地捧一捧,也並不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