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寫得很好,”林真等紙上最後一點墨跡幹透,對折起來放好,“等這事塵埃落定,我再邀陳娘子和嚴小子去我那裏聚聚。”

邊說,他邊從荷包裏取出一塊二兩的碎銀:“這是筆墨費用,嚴小子你拿著。”

鐘嚴就沒想過要他的銀子,伸手推開:“林叔,不過一張呈狀——”

“我還要把呈狀交到刑房去,先走一步了。”把銀子塞到他鐘嚴手裏,林真幾個大跨步就出了鐘家的院子。

鐘嚴明年就要去府城參加府試,而鎮子距離府城路途遙遠,要提前兩三個月上路,以免途中有什麽意外,耽誤考試。

林真對鐘嚴還有陳娘子手頭有多少錢勉強能估算到,全給了鐘嚴都不夠他去府城的花銷,自己怎麽好占鐘嚴的便宜。

縣衙在城東,離徐夫子的宅院不遠,林真拿著呈狀,對守在縣衙大門處的衙役拱手:“官爺好,敢問呈狀如何交到刑房裏。”

都說宰相門前七品官,在這兒,府衙裏的衙役已是躍居老百姓之上的存在,一身紅黑袍服,腰間挎著把寬片子刀,再威風不過,看著來遞呈狀的林真道:“衙門忙得很,要是些雞毛蒜皮的鄰裏小事自己解決了,呈狀一遞上去就要開堂傳喚你等,想後悔也來不及。”

林真道:“要是能夠與對方協商,在下也不會請人寫呈狀了,勞煩官爺幫個忙,讓我把這呈狀遞上去。”

看林真執意要辦這事,衙役道:“那就跟我來吧。”

“謝官爺,”林真深知衙門裏頭的道道,邊跟在衙役後頭邊塞給他二兩銀子,“這些銀子拿給官爺打兩口酒喝。”

衙役摸著手裏的銀塊,臉色好看得多:“既然你這麽有誠心,那我待會兒可以在刑房管事那裏給你說兩句話,多的做不到,把你的呈狀往前面放卻是可以的。”

“剛才我那話不是騙你的,咱們衙門裏事兒確實多,呈狀堆得比我還高,縣老爺發下話來,讓不要把鄰裏的雜七雜八的呈狀拿到他跟前。”

“你的呈狀遞上去,最起碼也要等三五個月。”

縣衙面積不小,進去之後正對著的就是公堂,兩邊有長廊連接兩邊的附屬機構和後頭縣老爺的住處。

衙役帶著林真輕車熟路地走進左廂房,原本威風凜凜的他腰背彎了幾分,抱拳對坐在桌案後的中年男子道:“成大人,小的帶人來交呈狀。”

這位管理刑房的中年男人留著兩撇胡須,長相平平,身形稍矮,聽到有人來交呈狀,手裏的筆停了下來,不耐煩地擡頭道:“所告何事何人?”

林真回道:“回大人,草民是鯉魚村人,姓林名真,三個月前來鎮上開了一家食肆。五月初七那日,鎮上錢家的錢少爺突然來草民店中,陷草民於流言蜚語之中,今日錢少爺的妻子又來到草民食肆內,不僅砸了草民的店,還威脅草民不可再到鎮上來,否則還要對草民不利。”

“草民無法,只得寫這紙呈狀,望大人給草民一個公道。”

管理刑房的成大人一聽他說完,看向了林真:“你是真有味小食齋的掌櫃?”

“是。”

“把你的呈狀拿上來我瞧瞧。”有關林真的風言風語在鎮上差不多連五歲小兒都知道了,成伸自然也有所耳聞。

今日一見,就有幾分明白為什麽那些話會流傳得那麽廣那麽快了。

這真有味小食齋的掌櫃確實生得極美,還是男人最喜愛的嬌嬌媚媚,卻又純美的長相,那孫少爺迷戀他是正常的。

成伸把林真遞上來的呈狀拿在手裏,一入眼的,便是整齊方正的台閣體,叫人忍不住為這一手好字而心生愉悅。

再一看呈狀的內容,以舉重如輕,簡潔而又直叩人心的文字將所告之事娓娓道來,連成伸都覺得林真太倒黴,遭了無妄之災。

成伸早年也只是一個秀才,府試屢次不中後找了人脈,到縣衙裏掌管刑房,捫心自問,這份呈狀他寫不出來,不由得好奇地問林真:“此呈狀是何人所書?”

林真自然不會隱瞞,道:“是草民找乍子街鐘嚴鐘秀才寫的。”

“鐘嚴……”鎮子不大,成伸對鐘嚴這個名字一點也不陌生,十二歲的秀才,明年還要去參加府試,要是能中舉,連自己這個秀才出身的刑房管事也要禮讓三分。

按照大禹朝科舉的規定,舉人及舉人以上就可授官,最差的也是到偏遠的小地方擔任七品縣令。

就像成伸的上司,此地的縣太爺這樣。

而要是鐘嚴造化好,再往上一步能考中進士,更是鯉魚躍龍門,可留在京中的六部做六品五品官。

鐘嚴能不能考上進士不好說,但舉人應該是沒多大問題的,成伸對鐘嚴印象很深,得知這份呈狀是他幫忙寫的,不由得對這事上了心:“呈狀就放這兒了,過個三五日自有衙役去傳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