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林大嫂沒辦法,只得點頭。

林真去把棉袍拿出來,放到擦幹凈的桌子。

林大嫂一看到棉袍的料子,就知道這些衣服不是什麽穿舊的不能穿的衣服,全是只洗過幾水的上好的棉布和棉花,別說在他們家,就是在鎮上都有的是人要。

她摸著衣服,不住地道:“改了是真可惜了,這應該是鎮上的衣裳鋪子做的吧,針腳又密又整齊。”

“我倒想它稀疏一些,現在拆的時候才不廢功夫。”林真針線活不行,便把林大嫂的小兒子抱在身上,順手去逗二哥家的那個小子。

林大嫂瞅他一眼,突然笑了笑:“說實在話,三弟你跟以前可真是一點都不像。”

林真抱著孩子,回望著她:“哪兒不像?”

“上次去,你說把顧大留下的銀子都給他兒子那回就挺叫我驚訝的,以前吧你把銀子看得比什麽都重要,別人想要從你手裏摳一個銅板都是不可能的。”

“這回來,又把這麽好的衣服給春香杏香他們,這一樁樁一件件的,要不是我自己親眼看著,都要以為是別人編來騙我的。”

林大嫂心直口快,有什麽說什麽,而且她也不避諱自己對以前的林真的不喜歡。

林真道:“也不知道怎麽的,突然就想明白了。”

他看著林大嫂手腳麻溜地用針挑針腳:“人活一世,實在不必困死在銀子上,有多的更好,無多的也要瀟灑自在。”

他是典型的小哥兒身材,身形沒有漢子那麽高大,所以高挑的林大嫂和他差不多高,甚至因為常年的勞作看起來比他要魁梧一些。

林大嫂望著他白生生的,在其他地方從來沒有見過的好看的臉,心頭就像被蜜蜂蟄了一下。

這三弟啊,真就是和他們這些泥腿子不一樣,就他這模樣,恐怕不用多久就會有人上門提親了。

他們兩個一個拆針腳,一個逗孩子,屋子裏熱熱鬧鬧的。

臨近中午,林真看林大嫂手裏的活兒還多,幹脆把還不能走的林鐵蛋背在身上,跟她道:“大嫂你繼續做,我去做飯。”

“行,”聊了一上午,林大嫂現在對林真那是真喜歡上了,擡起頭道,“高粱面和蕎面在櫥櫃旁邊的缸裏,菜是蘿蔔還有白菜。”

她想了想道:“最上面那層有節臘肉,你洗了煮熟,炒一盤菜。”

林真拿起缸蓋,只見裏頭裝著顏色灰撲撲的高粱面,旁邊的則是蕎面。

這是兩種產量比較高的農作物,但是口感一般,不管是做成饅頭還是面條都比小麥硬。

林真估算了一下家裏人的飯量,舀了三瓢高粱面三瓢蕎面放盆裏,然後把鍋裏的熱水兌成溫熱水,加在裏面使勁兒地揉。

等把兩種面揉透,拿簸箕蓋在上面,按照林大嫂說的把那截不知道放了多久都沒動的臘肉拿下來,洗幹凈放進鍋裏煮,然後洗蘿蔔洗白菜,一樣洗了一大盆。

林家的飯食都是林阿爹林大嫂林二嫂輪著做,因為高粱面和蕎面不像麥子那樣軟和,幾乎全是加點水用筷子攪成比小拇指尖還小的疙瘩,蒸成疙瘩飯。

雖然不好吃,但是能填飽肚子。

望著林真的做法,林大嫂想了想還是隨著他去了。

林真不像他們,沒有過過多少苦日子,不知道他們那些做法也是正常的。

二和面醒好,比原來只漲大了一點點,林真用手指戳了戳,把簸箕放到一邊,將臘肉撈起來切成拇指大的肉丁。

他剛把肉丁放到鍋裏翻炒,外邊就響起林父和林阿爹的聲音。

率先跑進屋的林柱子滿頭大汗,虎聲虎氣地叫林大嫂:“娘,飯好了沒有!”

林真道:“馬上就好,洗個手洗把臉就能吃了。”

林柱子這才看到灶台邊的林真,臉上紅紅地:“姑爹。”

他們昨天才吃過林真的糖,對林真這個姑爹好感正強烈,聞著鼻子邊叫人流口水的香味,他壯著膽子問林真:“姑爹,我們今天中午吃什麽?”

“吃貓耳朵,對了,你洗個手來幫我把碗拿去桌子上。”

貓耳朵???

貓的耳朵那麽丁點肉,能吃?

林柱子一頭霧水,但是沒問出口,答應一聲跑出去洗臉洗手。

還在外面的其他兄弟看到他,使勁兒地嗅著臘肉獨有的油香味兒,迫不及待地問他:“哥,我們吃什麽呢?”

“姑爹說我們吃貓耳朵。”

“貓耳朵?”

“什麽貓耳朵?”

“貓貓的耳朵也能吃嗎?”

幾個大人也鬧不明白,和林柱子一樣帶著疑問洗手進去。

林真這邊已經把臘肉炒出香味和油,然後往鍋裏加幾大瓢水,把煮過一次的白菜和蘿蔔放進去煮著,一手按著二和面的面團一手飛快地往裏面揪。

一塊塊的面塊落到煮沸的湯裏,煮熟後顏色變得比生的時候淺一些,飄到了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