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樓外的鬧劇散了, 很快就會疏通開車輛,殊麗很擔心自己的處境,一來怕天子發現她偷偷“外出”,二來怕聖駕不等她, 她無法自己回宮。

心口氣得幾近抽搐, 卻要竭力讓自己冷靜, 心裏抱著僥幸,那會兒她能猜出天子帶著侍衛離開的緣由, 無外乎是想親眼瞧瞧巡撫營的辦事能力,既如此, 說不定天子就在教坊之中, 若她能跑出去, 制造些混亂,必然能引得天子的注意, 如此一來, 她還能咬定是元佑將她擄來此處, 到時候, 元佑會吃不了兜著走。

眼下,她需穩住元佑,趁他不備趕快離開。

古箏對面, 元佑隨意撥弄著琴弦,可即便是隨意, 琴音依然動聽。他緊緊鎖著殊麗,從她細微的表情變化中猜到了什麽, 雪染銀紅的蜀錦衣袖向上擡起, 薄唇微掀, “想取悅表哥, 那過來喝酒吧。”

沒想到對方是只千年狐狸,殊麗閉閉眼,放棄了穩住他的想法,難怪元家兄弟能得聖寵,這察言觀色的本事過於高超。

而她低頭時,才發現自己身上換了件寶藍色衣袍,再擡頭去望琴幾旁的銅鏡,全然是少年郎的打扮。

“你卑鄙!”

這三個字,幾乎是咬牙切齒講出來的。

看女子水眸泛紅,怒火中燒,元佑知道她誤會了,也懶得解釋,不過在觸及她越發赤紅的眼睛時,心口猛地一跳,也跟著難受起來。

放下酒壺,他認真回道:“是布莊繡女換的,怎麽,來逛教坊,還要女兒身打扮?”

教坊?!

“誰要逛教坊?”殊麗爬起來欲跑,雙膝卻像灌了鉛,噗通倒回地上。意識到自己中了迷香,她攥緊地上的猩紅地毯,諷刺地覷了對面男子一眼,“元大人好手段,看來平日裏沒少花天酒地。”

“這種時候激怒我,可不是明智之舉。”元佑倚在琴邊,不緊不慢地彈奏起曲子,視線沒落在她身上。

見她紅了眼,他心口就會不舒服,索性不去瞧。

殊麗再次爬起來,再次跌倒,可心中對他的厭惡太甚,以致哪怕磨破膝蓋,也要爬向門口。

目窕心與是甜,強取豪奪是毒,她弄不懂元佑對她的心思,但八成跟“欲”有關。委身於他,還不如去撞城墻。

門口卷著一道疏簾,當她的手快要碰到門板時,竹編的疏簾突然落下,打在了她的手背上。

緊接著,上方一暗,元佑堵住了她的去路。

陰影籠罩而來,殊麗仰坐起來,一點點向後退去,“你別過來。”

剛巧這時,教坊的打手送來飯菜,從門縫中窺見了這樣一幕。

寶藍衣衫的俊俏小郎君,被高大的男人逼到地上,連連後退,聲音發顫,怎麽瞧都像個俏麗的小娘子,別說裏面的恩客,就是他都酥了身子。

教坊混紮,多數尋樂之人都好這一口,讓獵物黔驢技窮,再吃拆入腹。

只是,當他泛起蕩笑時,房門砰地一聲從裏面關緊,差點夾到他的鼻子。

打手面部猙獰一下,趕忙拍門道:“客官,飯菜好了。”

房門被打開,元佑擋在門縫前接過托盤,按教坊的規矩,是該給打賞的,哪知元佑非但沒有給銀子,還擡起長腿蹬了對方一腳,直接將人蹬倒在地。

狹長的鳳眸泛著冷森,威嚴的令鼠輩生畏。

“滾。”

單單一個字,沒有情緒,卻短促有力。

看他衣著綺粲,郎艷獨絕,打手沒敢計較,怕他是哪家府上的嫡子。

合上門,元佑將托盤放在圓桌上,想扶起殊麗先用膳,卻被狠狠推開。

面對虎豹豺狼,殊麗一刻也放松不了警惕,奈何力氣在抽離,意識也開始混沌。

處在濃香中,元佑也有些恍惚,但在做皇子時,為了不被冷刀子所傷,接受過不少類似的訓練,包括對迷香、藥酒的抵抗。

他掐滅線香,又推開窗子透風,才覺得頭腦清醒了不少。

可殊麗中招太深,難受的發出了嚶/嚀。

那聲音跟委屈的小貓似的,惹人生憐。

元佑是惱她不聽話,敢違抗他的指令出來亂跑,可在看見她蔫蔫巴巴又哆哆嗦嗦時,心裏再次生出不忍,喟了一聲,伸手將人抱起,放在了美人塌上。

殊麗平躺在上面,面色酡紅,艷美欲滴,不可方物,是元佑領略過的最極致的風景。

他擡手撫上閉眼的小姑娘,先是掐了掐她滾燙的臉,隨後附身盯著她看不出毛孔的皮膚,稍微用力拍了一下,“姜以漁。”

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喚她,無論是作為二表哥還是天子。

可殊麗已經沒了清醒的意識,唯剩嚶嚶鼻音,難受地拽扯衣襟。

那壺藥酒還未下肚,人就變成這樣,足見教坊的酒和香有多離譜。

元佑磨磨牙,像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根本不是在懲罰她,而是懲罰自己,就她現在的樣子,完全激得出他最原始的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