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哄人是件累活兒,哄精明的天子更是累上加累,殊麗蹲得有些腿麻,稍微挪動下胯骨,舒緩腿的酸澀。

這麽蹲著,有個弊處,袒領處遮蔽不住,完完全全暴露了那顆小痣。

正當她期盼天子早點回寢時,陳述白的目光掃了過來,落在她身上,端美的面容沒有異樣,可那目光帶著探究。

殊麗覺得臉燙,擡手遮了一下,著實欲蓋彌彰。

“在遮什麽?”

老話說,看破不說破,天子此問,無疑是不給殊麗遮羞的機會。

“沒、沒什麽。”

陳述白懶懶垂眼,又拿起一顆核桃酥,作勢要喂她。

殊麗自然是不想吃的,可遞都遞過來了,她沒辦法拒絕,只能張開櫻桃口,怯怯咬住那塊酥糕。

陳述白心情不錯,淡笑時郎艷獨絕,擁有極為少見的俊美皮相,加上氣質蘊藉,初見總能給人留下好感,可那雙眼幽幽邃邃,沒半點溫度,即便笑了,也笑不達眼底。

“真如你所說,朕賞的都好吃?”

“嗯嗯。”殊麗乖巧點頭的同時,頭皮發麻,總感覺天子不懷好意。

他是絳霄之上的灼陽,她是塵埃之下的粟粒,兩人雲泥之別,交流起來,會令她感到惶恐不安,即便他什麽也沒做。

陳述白盯著她的唇,不知在想什麽。

殊麗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於是道:“奴婢為陛下斟茶?”

半晌,男人“嗯”了一聲。

殊麗立即站起身,卻因蹲得久了,眼前發白,身形微晃,險些碰到男人的膝蓋。

陳述白扶了她一把,剛好扶住她的腰。

那腰,細如柳。

殊麗渾身一顫,立馬退到石桌前,提起嵌蓋壺倒茶。

看她小心翼翼的樣子,陳述白失了興致,起身往寢殿走去。

“陛下?”

“自己喝吧。”走出幾步遠,男人回眸,似笑非笑道,“朕賞的,慢慢喝。”

殊麗默嘆,是不是以後,他賞的什麽,她都要盡數吃下去?

慈寧宮。

齊王在陪天子和太後用膳後,就留在了慈寧宮,此時,他倚在如意塌上,語含算計,“母後,兒臣想求你一件事。”

太後哼道:“又惹事了?”

“哪有,兒臣現在就是夾著尾巴做好人呢。”齊王坐起來,雙手搭在太後肩頭,輕輕按揉起來,“兒臣看上了尚衣監的掌印,母後能跟陛下說說,將那女子送給兒臣嗎?”

之前莽撞了一次,齊王不敢在天子面前重提,又因不能在宮中久留,想著通過太後說情,將殊麗要過來。

尚衣監掌印,那不就是殊麗麽,太後冷聲問道:“她勾引你了?”

這個殊麗果然不是省油的燈,竟能腳踏兩條船,本事不小。

齊王愣了下,隨即玩起心眼,若說自己是一廂情願,那母後未必肯去當說客,若說自己和殊麗兩情相悅,母後或許會看在他能收心的份兒上幫他一回。

“是......也不是,我們就是看對眼了。”

聽聽這粗鄙的用詞,太後甚為嫌棄地丟開他的手,“沒的商量,那女子就是個狐媚子,離她遠點,少給我惹事!”

齊王不解,“狐媚子怎麽了,兒臣身邊的狐媚子還少嗎?哪個不是對兒臣百依百順?”

一聽這話,太後氣不打一處來,揪住他的耳朵,“我怎麽生出你這個酒囊飯袋?學學你皇兄待人接物的本事,少流連花叢!”

齊王齜牙咧嘴,自嘲地笑了:“學陛下玩弄心術,兒臣怕是早沒命了。陛下之所以縱容兒臣,不就是看在兒臣沒有野心的份兒上麽。”

沒想到小兒子還有這等認知,太後面色稍霽,“陛下是個念舊的,你只要不生出非分之想,陛下不會對你怎樣。”

“念舊?”齊王覺得好笑,也真的笑出了聲,“陛下要是念舊,會逼瘋大皇兄,奪了他的皇位?”

“胡言亂語!”太後臉色驟變,磨牙警告,“這種話爛在肚子裏,不許再與人說起,為娘是為了你好!”

齊王撇了撇嘴,沒再多言,有些事心知肚明就好,不必拿出來顯擺以招致殺身之禍。

翌日,齊王直奔禦書房而去,臉上堆滿人畜無害的笑,好不要臉地再次跟天子索要殊麗。

求美人一事,還得自己來。

剛好禦書房內沒有外臣,只有兩個司禮監的宦官在稟告內廷事務。

陳述白坐在龍椅上,手裏翻著薄冊,面色淡淡地聽著齊王的說辭。出乎宦官們意料,天子對這個草包弟弟耐心十足,即便臉色已不怎麽好看,也沒有叫侍衛將人拖出去。

“她能讓你收心?”

齊王點點頭,跪在陳述白腳邊,像條哈巴狗,“她生得美,臣弟看著就歡喜,不會再看上那些個庸脂俗粉,後院也會清凈些,不給陛下和母後添亂。”

陳述白從薄冊上移眼,斜睨跪地的齊王,“說得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