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恰逢帶著花香的熱風迎面吹來,紀新雪猛咳數聲,在長平帝似笑非笑的目光中躲到虞珩身後。

為了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長安,他和虞珩連行李都沒準備。打算輕車快馬出城,通過沿途的公主府產業補充必不可少的物資。

沒想到……姜還是老的辣。

紀新雪的眼角余光瞥見書房門前的衣擺消失,又悶咳數聲才氣息奄奄的靠在虞珩身上。

有突然冒出來的玉家郎君,就算長平帝沒點破他的小心思,他也沒辦法按照原本的計劃放心離開長安。

金吾衛很快送來對玉家郎君更詳細的調查結果。

玉家郎君,名琢,年二十五。

頭一批去大理寺審問世家罪名的欽差中,有個人的祖輩曾受過玉家的大恩。他本就是紀新雪精挑細選,險些因廢帝家破人亡的人,又見世家招供的每項罪名都有廢帝的影子,便生出借此機會替玉家平反的心思。

彼時世家正指望長平帝會因為想要包庇廢帝,饒恕他們的罪過,自然是希望廢帝的罪名越多越好。無論任何人問他們與廢帝相關的事,他們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長平帝還沒指定第三批欽差去大理寺,第二批欽差已經通過專門看押世家罪人的羽林衛,傳召如玉家郎君這等因廢帝遭受冤屈的人回長安,重審舊案。

玉琢和他的堂兄玉離因為路途遙遠,不是最早到長安的人,入城的動靜卻最引人注意。

長平帝和紀新雪同時皺起眉毛,相似的鳳眼中浮現一模一樣的嫌棄。

二十五。

年紀如此大的郎君,鮮少有還沒婚配的人。

雖然只要紀靖柔真心喜歡,他們可以用錢財、權勢為誘,令玉琢的發妻心甘情願的離開,去過想要的生活。但……二十五的老男人,憑什麽?

虞珩用力掰開紀新雪緊握成拳的手,指腹輕緩的按壓月牙形的凹陷,問金吾衛,“玉琢家中還有什麽人?”

“回郡王的話,玉家只剩下他和玉離兩人,都在大理寺為他們安排的住處落腳。”金吾衛答道。

虞珩沒再追問。

建興帝與建興皇後感情甚篤,愛屋及烏,對玉家也多有優待。在位二十多年,硬是將原本只能說是普通的玉家扶持成如廢帝時期‘蔣半朝’那般的龐然大物。

有數不清的玉姓之人,高舉族譜去與玉家認親聯宗。

建興皇後五十大壽時,光是供給建興皇後賞賜侄子和侄女的玉佩,宗人府就準備了四十二個。

短短三十年過去,玉家竟然只剩下兩人。

紀新雪眼底又多層陰霾。

不必等調查結果,紀新雪就能肯定,玉家會轟然倒塌,落得如今的境地是因為廢帝的小心眼。

四舍五入,等於紀靖柔與玉琢有滅族之仇。

雖然廢帝犯下的錯誤,不應該算到紀靖柔身上。但紀新雪沒辦法指望一個出生就是罪奴,並持續二十五年罪奴生活的人。面對與仇人血脈相連的人時,能理智思考。

“阿耶。”他擡頭看向長平帝,慣常上揚的眼尾稍稍落下時,莫名有些像大雨天沒找到庇護的小狗,“阿姐是怎麽求賜婚?有沒有商量的余地。

一個從出生起就是罪奴,高齡二十五,還與紀靖柔有血海深仇的男人。

怎麽能配得上長平帝的掌上明珠?

長平帝眼帶責備的看向專門往成他心窩戳的兒子。

如果有商量的余地,他何必坐在這裏聽金吾衛的廢話?

虞珩端起茶盞,恰到好處的擋住紀新雪和長平帝的視線,“寶鼎公主和玉琢有何交集?”

金吾衛自覺的回答,“今日巳時,寶鼎公主在千金閣門前遇到剛進城的玉琢。”

長平帝也端起茶盞,喝的是雨後龍井,氣勢卻像獨飲烈酒。

剛進城……真的是一見鐘情。

平日裏從金吾衛口中‘挖’想要知道的信息時,紀新雪耐心十足從未覺得煩躁,此時卻恨不得倒提起金吾衛,將金吾衛知道的事全都抖出來。

“然後呢?玉琢在做什麽?他們有沒有交流?阿姐出門用沒用儀仗?玉琢是不是提前知道阿姐的身份?有沒有人特意提醒阿姐去看玉琢……”

眨眼的功夫,紀新雪已經問出將近二十個問題。向來沒什麽明顯情緒波動的金吾衛,擡頭看向他時,眼底竟然浮現清晰的茫然。

好在金吾衛只是被問懵而已。

半個時辰,足夠金吾衛將玉琢和紀靖柔短暫的交集調查的明明白白。

紀靖柔會注意到玉琢,並非偶然,是必然。

敢在長安城內,尤其是主管城內治安的羽林衛衙門的大門口動手的人不多。挨揍的人也非無名之輩,是三品大員的嫡幼子,他的隨從還嚷嚷‘罪奴要當街殺人!護衛!公主的護衛快救救我家郎君!’

如此情況下,紀靖柔想不注意玉琢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