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三合一

真的,信紙上不僅有懷安公主的金印,還有長平帝的私印。

紀新雪腦海中立刻浮現早就熟記於心的虞朝疆域圖。勝州、夏州、鹽州、靈州皆是關內道最北方與突厥相鄰的地方。

因為有易守難攻的長城在,長城附近始終都是虞朝的地盤。

即使突厥在焱光帝朝末期突然反叛,北突厥與早已歸順虞朝的南突厥裏應外合,血洗虞朝在突厥境內設立的都督府,一路勢如破竹的打到長城,也要在數次試圖攻破長城壁障失敗後,灰溜溜的退出長城的範圍。

‘分別於城外伏擊突厥。’

代表此次大勝並非虞朝主動出擊而是提前洞察突厥來犯,在突厥的必經之路設下埋伏,以逸待勞擊殺突厥五萬余人,得兩萬八千名突厥俘虜。

紀新雪的目光牢牢鎖定在這兩個數字上,暗自猜測真實數據會打幾折。

在這個時代,但凡有戰爭發生,明面上廣為流傳的大軍人數、輜重價值糧草數目,基本都是經過春秋筆法潤色後的數字。

比如長平帝的聖旨上寫著命郭雲奇為討逆先鋒,帶領五萬大軍先行對江南出兵。實際整個山南東道總共只有五萬兵馬,還得算上兩千金吾衛和兩千安國公主府左衛。

其中兩千金吾衛中有半數是紀新雪‘遇刺’後,宣威郡主又帶到安業的人。安國公主府左衛的兩千人,幾乎掏空長安安國公主府,占據整個安國公主府左衛的五分之四。

如今在安鄉城外駐紮的兵馬,只有京郊大營軍衛兩萬人,金吾衛一千人和安國公主府左衛一千五百人,總共才兩萬兩千五百人,還沒到長平帝聖旨上五萬的大軍的一半。

即使這樣,長平帝也能挺起胸膛說自己是個‘實在’人。

武寧帝剛占據長安時,尚未歸順虞朝的靺鞨正值內亂,南靺鞨被虞朝和北靺鞨夾在中間,兩邊受氣。

南靺鞨依靠各種拆墻補墻的手藝艱難度過三年,眼見武寧帝正式登基,終於做出決定,要歸順虞朝,換取虞朝幫忙收服北靺鞨。

武寧帝收了南靺鞨大筆的金銀孝敬,立刻答應南靺鞨的歸順,大筆一揮,派出二十萬大軍幫助南靺鞨平亂。

紀新雪至今都記得他從長平帝口中聽到這個故事時,大贊女皇出手大方,然後被長平帝杵著額頭說‘蠢’。

女皇怎麽會耗費中原的兵力,幫異族打地盤?

所謂的二十萬大軍,到達南靺鞨時只有三千。

即使如此,南靺鞨仍舊大獲全勝,成功收服北靺鞨。

因為北靺鞨皆畏懼來自虞朝的‘二十萬大軍’,在與南靺鞨的交戰中贏了不敢追、局勢仿佛不敢耽誤時間、處於弱勢只想立刻跑路,生怕二十萬大軍會突然出現。

由此可見‘士氣’的重要性。

長平帝沒將兩萬五千兵馬說成二十五萬大軍,簡直是‘平易近人’的表現。

無論北方真實擊殺和俘虜的突厥人數,與八百裏加急上的數字有多大的差別,都不會影響紀新雪心中的喜悅。

不考慮此次於北方痛擊突厥是否與對江南發兵有關聯,僅憑這是長平帝登基後的第一次勝仗,就足以讓紀新雪忘記當著他的面摔成血肉模糊一團的安鄉縣令。

再也沒有什麽事比打勝仗更能激起百姓對朝廷的歸屬感,尤其是突厥這種每年騷擾虞朝邊境的存在。即使不是北疆的百姓,聽聞這等捷報也會心生踏實的感覺。

紀新雪仔細將信紙上的每個字都記在心裏,胃內翻湧的症狀不治而愈,至少能吃下米飯和素菜。

簡單的填飽肚子,紀新雪已經完全恢復冷靜。

他人在江南,即使再惦記北方戰況,也不可能夜裏給紀敏嫣托夢去問更詳細的內情。不如做好分內之事,利用手中的兵馬牽制江南勢力,免得他們在北方正值關鍵的時刻給長平帝添亂。

回想白日裏在安鄉城外與安鄉官員的對峙過程,紀新雪終於想起安鄉官員從城墻上丟下的‘江南官員陳情表。’

他朝著矮桌的位置看了眼,問道,“城墻上丟下來的陳情表呢?”

虞珩捏了捏眉心,盡量委婉的措詞,“正在由金吾衛分揀。”

紀新雪思考了下金吾衛為什麽要分揀陳情表,臉色驟然發白,連忙灌了口濃茶,終究還是忍住了洶湧的嘔吐感。

安鄉官員從城墻上丟下的陳清表不是一封信或者一封文書,是整個江南所有官員的‘陳情’,裝滿需要兩名壯漢才能擡動的大箱子。

箱子從城墻上被推下就碎成兩半,裏面的陳情表落了滿地。

然後安鄉縣令激動之下至少波及小半陳情表。

紀新雪臉上浮現毫不掩飾的厭煩。

他懷疑,不,他肯定今日發生的所有事都在某些人的計劃內。

只是不知道某些人故意讓陳情表上沾染安鄉縣令的血,是在故意惡心他,還是發自內心的認為這樣的設計會讓他更相信安鄉縣令是在以死明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