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三合一

施茂顫抖的手狠狠按在氣味怪異的淡墨中,在白紙上勾勒出個面目全非的‘是’。

紀新雪在循序漸進和單刀直入之間選擇後者,以篤定的語氣道,“你的妻子不是原袁州衛將軍的女兒,她是誰?”

“唔!”施茂喉嚨處發出沉悶的聲音,在幾乎占據整張白紙的‘是’前加了個‘她’字,擡起頭,誠懇的望著紀新雪。

“她是?”紀新雪哂笑,“我只給你這一次思考的機會。”

虞珩側頭看向金吾衛,冷淡的吩咐道,“將張員外和羅蒙、羅嬌提來。”

聽到紀新雪不相信他的話時,施茂只是面露無奈,聽到虞珩的話,施茂立刻瘋狂搖頭。

不行,不能讓他們出現在這裏!

只有什麽都不知道,阿耶、小弟和蒙兒、嬌兒才能以新的身份過富貴無憂的生活!

施茂面上的痛苦越來越明顯,顫抖的手反而變穩,他抓著只寫了兩個字的白紙扔到地上,目光殷切的看向身側拿著白紙的金吾衛。

金吾衛分出一張白紙平鋪在施茂手邊突出的木板上,語氣平靜又冷淡,“我手裏還剩九張紙。”

施茂聞言,按在劣質硯台中的手幾不可見的停頓了下,往白紙上寫字的時候多了幾分小心,起碼不會再到處甩墨水。

‘我不知道她是誰,家中所有事都由她做主。’

即使施茂再怎麽小心翼翼,也無法避免以手指寫字需要更多篇幅的問題,只寫了一句話就用了整張白紙。

張思儀走到施茂身側,將白紙上的文字念給其他人聽,追問道,“潯陽府府尹處理公務是否會詢問她的意見,府尹夫人在外交際是否需要請示她,她是否對你父母發過火,你父母是否因為你與她意見相駁懲罰過你。”

施茂依次在空白的地方寫下‘否’、‘否’、‘否’、‘是’。

“如何懲罰你,在這之前是否對你有過相同的懲罰?”張思儀追問。

施茂疊著原本的字寫下‘杖責’、‘否’。

“她是什麽時候出現在江南,有沒有北方口音。”張思儀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絲毫不給施茂思考的余地。

施茂只寫下兩筆,木板上的白紙就因為沾染上太多墨水徹底被泡爛,他幹脆將紙扔了,直接在木板上寫字。

‘不知道’、‘沒有’。

紀新雪側頭去看虞珩手中捧著的文書,盯著‘周綰’二字陷入沉思。

若非他和虞珩開頭就詐出‘她’不是真正的袁州衛將軍遺孤。光是看施茂的種種回答,完全符合行事高潔磊落的夫婦為兒子求娶恩人的女兒,懷著報恩的心,對待恩人的女兒比親兒子更好的邏輯。

他覺得‘恩人的女兒’給他的感覺很熟悉,似乎他從前注意過類似的人,一時半會卻無法確定熟悉的感覺來自哪裏。

平珍?

她與周綰一樣,是以假身份出現在人前。

紀新雪搖頭,平珍和周綰的路數不同,平珍是憑背後之人的精心策劃和自己的本事哄得姚正養她做外室,用龍鳳胎兒女和十幾年的陪伴,以水磨的功夫逐漸拿捏住姚正,不動聲色的影響姚正的決定。

周綰卻是憑著‘恩人的女兒’才能不對,施茂都知道周綰不是袁州衛將軍的遺孤,潯陽府府尹夫婦不可能不知道。

從一開始,潯陽府府尹夫婦因為周綰是潯陽府府尹救命恩人的女兒才處處優待周綰就是謊言。

紀新雪覺得他已經離答案非常近,卻始終沒辦法突破最後的阻礙,邊心不在焉的聽張思儀的審問,邊看虞珩手中他已經能背下來的文書。

文書上正是李金環和張思儀派人去江南調查周綰的結果,周綰為家人舉喪後,閉門守孝三年,從第四年開始,逐漸恢復與世交的走動。

三年後出現的周綰,大概率已經不是袁州衛將軍的女兒。

張思儀從金吾衛手中拿了張全新的白紙放在施茂手邊,“你知道除了潯陽府府尹之外,還有另外的人買通你暫居在安業的從兄,打聽你的病情嗎?”

施茂猶豫了會,在白紙的角落留下‘是’。

“這些人是否與周綰有關?”張思儀再次提起周綰。

‘不知道’施茂的手指拉出幾乎能貫穿整張白紙的墨痕。

久久沒有等到下個問題,施茂忍不住詢問的看向張思儀。

張思儀搖了搖頭,轉身回到紀新雪和虞珩身邊,“他不肯老實答話,我什麽都問不出來。”

虞珩冷聲開口,“那就先去審張員外,他與江南來的人打過交道,定會知道些蛛絲馬跡。”

“可以。”紀新雪點頭,毫不猶豫的往門外走,絲毫不理會施茂發出的各種聲音。

一只腳已經踏出門口時,紀新雪突然回頭,語氣中滿是高高在上的恩賜,“只要張員外和羅蒙、羅嬌還活著,我之前的承諾就奏效。你老實招供,他們就能改名換姓安享富貴。若是今後發現你有說謊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