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第3/3頁)

尋常的官家千金,怎可那般自由?

想去春月樓便去春月樓,想去辭英巷便去辭英巷,想跟他去談買賣便跟著去談買賣。

正是因著心裏有愧,因著他知曉她活不了多久,他才會這般縱著她。

譚治苦笑道:“阿兄不知你會這樣痛苦,你殺我罷,珍娘,便當做是阿兄向你賠罪了。”

這世間怎會有這般厚顏無恥的人?

沈一珍額角青筋直跳,捏緊了手裏的金簪。

恰這時,空中一道細微聲響,一顆石子打落了她的金簪。

椎雲匆匆從木梯子走下,溫聲道:“多行不義必自斃,沈娘子不必臟了自己的手。”

“大人放心,我沒準備殺他,讓他這樣死去,太過便宜他了。”沈一珍撿起地上的金簪,用帕子擦掉上頭的血漬,接著道:“方才譚治與我所說的乃是私事,並未提及到他的主子。”

椎雲望了望她,見她神色已然平靜下來,頷首道:“無妨,他那主子遲早會現身。沈娘子可要我派人送您回去沈園?”

沈一珍道“不用”。

將金簪緩緩插入發髻,她道:“沈家的馬車就在春月樓下侯著,我要先去趟春月樓。”

椎雲知曉她要作甚,周嬤嬤如今就在春月樓裏。

遂也不挽留,派了兩個人跟在她身後,將她平安送到春月樓。

待得沈一珍一走,他轉眸盯著譚治,目露譏諷道:“如今少主已經入主東宮,你的好郡主到這會都不曾派人來尋你與張媽媽,顯然是放棄你們了。放心,我會留著你這條狗命,給你一個機會去問問雲華郡主為何不救你。”

譚治雙目圓睜。

他說什麽?少主已經入主東宮?

椎雲沒給他問話的機會,掰開他的下頜,徑直往他嘴裏喂了一顆藥。

譚治掙紮著不肯咽下,椎雲朝他後脖子用力一拍,那藥便從喉頭滑了下去。

不一會兒,譚治身體一軟,徹底昏了過去。

椎雲提腳在他肩上狠狠一踹,將他踹回墻腳,匆匆離開了密室。

方才譚治說的話,十有八九是真的,這消息不能耽擱,必須現在就送到主子那裏去。

那廂沈一珍一到春月樓,便將周嬤嬤喚來。

周嬤嬤看她眼眶通紅,心頭一緊,忙道:“姑娘這是怎麽了?可是譚治那殺千刀的說了甚?”

沈一珍望著周嬤嬤慌張無措的眼,道:“嬤嬤,那孩子,你葬在何處?”

如同被一盆冰水兜頭澆下,周嬤嬤登時便聽明白沈一珍問的是誰。

心一涼,顫顫巍巍地便要跪下,道:“姑娘,嬤嬤不是故意的。您剛經歷了喪父之痛,若再經歷一次喪子之痛,我怕您會挺不過去。這才聽了譚治的話,給您抱了個旁的孩子。”

沈一珍扶住周嬤嬤,道:“我沒怪你,嬤嬤。”

周嬤嬤老淚縱橫道:“老奴將她葬在了沈家的祖地,就在老太爺的墓碑旁邊。”

“也好,有父親陪著,她在地底下也不會害怕了。”沈一珍忍下心底的悲痛,又道:“此事,你莫要同昭昭說。這事,除了你還有誰知曉?”

周嬤嬤趕忙點頭:“當初接生的兩名穩婆已經死了,這事除了老奴,便只有譚治、張媽媽知曉。”

沈一珍頷首:“嬤嬤替我回去沈園收拾行囊,我去祖地給那孩子造個墓碑,便回上京去。”

周嬤嬤一驚:“沈家如今人心不穩,姑娘此時怎可離去?”

“無妨,沈家的大掌櫃都是父親的人,若非他們,我也不會那般容易地奪走譚治手裏的主事權。有他們在,沈家亂不了。”

沈一珍微微一頓,咬牙道:“有人要害昭昭,我不能叫昭昭冒險來揚州府。我是她阿娘,我要回去護她。”

沈一珍只比椎雲晚了兩日啟程。

可就這兩日的耽誤,竟叫她半路遇上了大雪封路,被困在了淮州。

此時已臨近年關,雪越下越大,還不知要何時才能通路。沈一珍與路拾義帶著商隊的人出去尋門路,卻不想遇到了個故人。

“沈娘子,路捕頭,別來無恙。”柳元掀開馬車的簾子,笑吟吟道:“咱家奉太子之命,特地來此接你們回京。二位不必擔心容姑娘的安危,容姑娘如今就在東宮裏,有太子殿下護著,她不會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