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江序怔了一怔。

她臉埋在他懷裏, “我受傷的時候你照顧我,我不高興的時候你在我身邊。現在你心情不好,也讓我陪著你, 好不好?”

短暫的安靜。

江序伸手去摸她的臉,她剛洗過澡,臉上還有潮潤的感覺,撫著她的背用力抱了她一下,“我沒有心情不好……”

梁今月才不信, “你都抽煙了。”

他低了點頭, 氣息拂過她的鼻端, 沒有難聞的煙草味,依然清冽。

“沒有, 打算看這根煙點完就進去。”

他擡手把窗戶關小了點, 梁今月想了想,拍拍他的腰, “你在這等我一會兒,就一會兒。”

過了幾分鐘, 梁今月拿過來一個燭台,和兩只高腳杯, 以及一瓶紅酒。

陽台的門開著, 她去把窗戶徹底關上, 大風襲不進來,一下子變得很安靜。

她把燭台放在陽台的小桌子上, 上面插了三根蠟燭,朝站在一旁的江序伸出了手, “你坐過來。”

江序依言坐下, 知道她是要打火機, 直接幫她把蠟燭點燃。

燭光帶來一隅光明,照亮了她的臉,她眉眼舒展著,“你記得有一次晚自習停電嗎?”

“記得。”

“現在有沒有那種感覺?”她推了一只高腳杯到他面前,往裏倒上紅酒,“我陪你喝酒。”

江序神色松了松,身子緩緩往後靠,陪人喝酒,還真是她安慰人會做的事。

他拿起杯子,和她碰了下,發出清脆的叮聲,“總見你在喝酒,什麽時候學會的?”

“八九歲時就會,最開始是我媽媽帶我喝葡萄酒。”

江序唇角有了一點弧度,“我以為你在英國和別人學的。”

梁今月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握住他放在桌上的一只手,摸著他的手指,誠懇道,“除了你和我爸爸,我沒和別的男人單獨喝過酒。”

江序把她的手握進掌心,溫熱細膩的觸感,溫聲道,“你有證據拿出來給我看嗎?”

梁今月猜他心情有好一點了,已經有心思開玩笑了,“沒有證據,全憑你對我的信任了。”

他沒接茬,把玩著她的手,從手指到手掌心,有時捏一捏,不輕不重的力道,她的指尖傳來微麻的感覺,他像在和她調情。

忽而聽見他低聲叫道,“老婆。”

這個稱呼讓梁今月晃了晃神,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喊她。

平日裏大多都是叫她全名,她也樂意他這樣喊著,一直覺得他喊她名字時聲音最好聽。此刻他突然叫了這麽親昵的一聲,很有些旖旎的味道。

梁今月心中微動,應著他,“嗯?”

他在摩挲她手上的手鏈,“你要一直在我身邊。”

燭光下,她認真地去看他的眼睛,像一個漫長的鏡頭。

“當然,你也要一直陪著我。”

他低笑一聲,放開她的手,又沉默下來,過了半晌才開口,聲音沉緩,“其實今天我還好。”

他杯子裏酒已經喝完了,梁今月又給他倒了一杯。

江序喝了一小口,眉心微攏,“他們離婚的原因很簡單,她想要嫁給別人去美國,我爸沒怎麽猶豫,就答應了和她離婚。”

“她一個人去了美國後,再沒有和我們聯系過。後來我去美國讀書,我爸發郵件聯系她,問她要地址,想要我有空見她一面。我不願意,卻還是拗不過我爸,但她只回復不用見面。所以,我早就當她不存在了。”

江序低下頭,語氣輕描淡寫,“她一直都不喜歡我,也不喜歡我爸。小時候經常對我說,最後悔生下我。”

梁今月錯愕地看著他。

江正平以前做考古,常年累月不在家。曲黎也徹夜不回家,江序那時年紀不大,周末不上學時,一個人在家常沒有飯吃,江正平知道後才教他開火做飯。

後來江正平在大學裏找了教職專教歷史,每天都會回家,曲黎偶爾在家時,就是無休止的挑釁。從工作挑剔到長相,沒一處是她看得上的。

這些時候,江正平從來都是忍耐著不出聲。

唯一一次反駁,是有一次周末,江正平帶他去學鋼琴,下課時曲黎也來了,那是她第一次來接他放學。

老師和她說,“江序原來是長得像媽媽。”

曲黎很嫌棄地瞥了眼江正平,“他才生不出這麽好看的孩子。”

那時,父親第一次開口怒斥她,“說話要注意場合。”

江序喝完了這杯酒,看清梁今月眼中的心疼,斟酌著說,“我沒有過得不好,爸爸他一直對我很好,鋼琴最開始也是他教我的。”

當然他也曾有過一些懷疑,為什麽自己和父親的長相沒有半點相似。有很長一段時間,甚至在討厭自己的長相,總覺得父親哪天也會發現什麽,然後離開他。後來才覺得是自己想多了,這些事都沒必要告訴梁今月。

梁今月聽得鼻頭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