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長路》(3)
從家裏出來後,陳濯駕著車,獨自往回走。
他和陸少珩相識至今,兜兜轉轉牽扯了七年,終於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臨近午夜,市中心依舊人來人往,陳濯穩穩地將車停在紅燈前,漠然地看著斑馬線上往來不息的人流,心裏突然湧起一個念頭——也許在四年前,他們之間第一次出現裂痕時,這段關系就應該及時結束。
四年前的一天,那時《長路》剛殺青不久,謝思文纏著他爸一陣好說歹說,總算讓他老子松了口,撥款給他買了艘進口豪華大遊艇。
遊艇剛拉到碼頭的那一天,他按捺不住急切的心情,一路呼朋喚友,載著一船的明星嫩模,浩浩蕩蕩地出海去了。
這樣燒錢聽響的活動,謝思文自然不會忘記喊上他的好兄弟。陸少珩向來對水上項目敬而遠之,一台遊艇也沒什麽好稀奇,找了個借口推辭了。陳濯手上的電影剛殺青,耐不住謝思文的軟磨硬泡,最後還是上了賊船。
飛橋上,衣著清涼的DJ正在打碟,那來回晃動的八塊腹肌讓人很難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的音樂上。遊艇剛開到海中央,船員就放下了滑梯和海上泳池,一群身材熱辣的男男女女嬉戲打鬧著躍進水裏,令人眼花繚亂。
一位皮膚曬成古銅色的長腿性感美女從海裏上來,在甲板邊沖幹凈身體後,搭上浴巾,來到陳濯身邊款款坐下。
“怎麽不下去玩?”美女的聲音伴隨著香風飄來,她的膝蓋也似有若無地蹭過陳濯的大腿。
陳濯轉頭看向她,禮貌客氣地說道:“浪太大,有點暈船。”
男女之間,可以是天雷勾動地火,也可以是有意的落花無情的流水,一個眼神,一個暗示,雙方就已經心知肚明。
美女並不戀戰,姿態撩人地擦幹頭發,瀟灑離去。
“我說老陳,你不對勁。”一旁的謝思文看直了眼,好不容易回過神後,出言調侃陳濯:“Cassie剛剛在時裝周上走了十幾場秀,好不容易回國休假。”他越說越覺得他的這個兄弟指定出了什麽問題:“這麽個大美人向你拋出橄欖枝,你居然視而不見?”
陳濯並不理睬謝思文,目光又回到了水裏,他見海面上的浮標動了動,慢條斯理地開始收線。
沒錯,在這麽一個美人如雲嫣紅姹紫的環境裏,陳濯居然心無旁騖地在釣魚。
“最近這兩三年,你可真是夠難約的。”謝思文努了努嘴,開始半真半假地抱怨:“怎麽,是真的愛上陸少,準備收心了?”
“嗯,是真的,收心了。”上一鉤不出所料落了個空,陳濯並不灰心,重新掛上魚餌,將魚鉤再次拋進海面。
“誰?”謝思文大驚,手裏一哆嗦,險些砸掉了桌面上的果盤。他瞪大眼睛看著陳濯,連話都說不利索了:“你是真的喜歡誰?”
陳濯看了他一眼,明明白白地說出了那個人的名字:“陸少珩。”
陳濯語出驚人,嚇得謝思文連酒都顧不上喝了,他打發身邊的小美人回避片刻,一臉撞了鬼的表情,連聲問陳濯:“不是,哎,你說真的啊?”
陳濯淡淡應道:“嗯。”
“媽呀,這事可棘手了。”謝思文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又或者是開船前喝了太多香檳,開始出現幻聽。
“那路羽姐呢?”謝思文問。
陳濯一臉莫名其妙:“這又關路羽什麽事?”
“你不是打小就喜歡她嗎?!”謝思文懷疑自己的記憶是不是出現了什麽偏差。
“你也說是打小了。”陳濯並不否認:“我過去是很喜歡她。”
這是陳濯第一次向別人坦誠自己的感情,這個人還是不開竅的謝思文:“當她告訴我她喜歡白頡的時候,我就只當她是姐姐了,也只能是姐姐。”說著,陳濯停了停,笑了起來:“而且後來我發覺,我對她的感覺和對陸少珩的…不大一樣。”
謝思文被陳濯臉上過於溫柔的笑容晃瞎了眼,幹巴巴地悶了一大口酒。心想,陳濯,完了,你自討苦吃,要栽大跟頭了。
“那你吃飽了撐著可勁兒倒騰那什麽電影,還滿世界海選模樣像她的女主角…”人的情感變化太復雜,謝思文這樣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單細胞生物很難理解。
“這是兩碼事。”陳濯簡直要被一根筋的謝思文鬧得沒脾氣,後悔一不留神和他說了這麽多,“《長路》是我決心轉行導演後寫的第一部 劇本,我當然要全力把它拍好。女主的人物靈感確實是張路羽,我還原劇本角色,有什麽問題?”
“對,對,你說得都對。”謝思文又問:“那你們劇組那個丁嶙呢,可別又說沒什麽,你們倆在片場,那叫一個蜜裏調油濃情蜜意,長眼睛的都看見了。”
丁嶙就是《長路》的女主角,是陳濯依著張路羽的形象選出來的,兩人以拍戲為名,最近在劇組打得正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