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第3/4頁)

他把話挑明了說,秋穗反而心安了些。只是他在讓她自己做選擇,而不是直接幫她做選擇,或是直接就打發了她去外面候著,這反倒讓秋穗更為難。

選擇留下嗎?她自然是不想的。可若是真就走了,只留主家一個人在這裏照顧自己,萬一不小心濕了傷處怎麽辦?

大夫交代過,說這幾日傷處萬萬不能沾到水。

何況,若真論起來,郎主這傷……真的就算是為了護她和兄長而受的。若不是她同兄長拖了後腿,憑他自己和常家兄弟的身手,根本受不了這個傷。

再則,想贖身回家做良民是一回事,可如今畢竟還身在其位。在其位,謀其職,這是最起碼的素養。

之前不也常常侍奉老太太沐浴嗎?只拿他當老太太不就行了?

秋穗真是做了好一番的心裏掙紮,之後才回稟說:“大夫交代說,郎主傷處不能碰水,且這幾日也得靜養。奴婢想著,這算起來也是奴婢的分內差事,郎主又對奴婢有恩,奴婢不能只顧著自己,卻不顧郎主身子。”又特特強調了一番,“奴婢今日服侍郎主沐浴,並非是改了初衷,奴婢只是在其位,謀其職,待之後郎主養好了傷,還是得放奴婢回家的。”

話既說到此處,不免也要提一遍他昨夜說過的話,秋穗道:“昨兒夜裏郎主可是親口說過,是要放奴婢歸家去的。至於奴婢的身契,您會幫奴婢去老太太那裏討要。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郎主您是君子中的君子,想來不會言而無信誆奴婢吧?”

“不會。”傅灼面上倒淡淡含了笑,“既是說出口的事兒,就沒打算抵賴。”

這樣一來,秋穗就更加放心了。主家都沒有收房的意思,她又顧前顧後的擔心什麽呢?

於是秋穗面上一松,便恢復了之前的從容,主動幫他寬衣道:“奴婢服侍郎主寬衣。”秋穗替他解了外袍,又幫他退了中衣後,沒再有進一步動作。

她轉身去了浴桶邊,又試了試水溫道:“水溫正合適。”

而傅灼呢,著著中褲下了浴桶,坐進去後,只露出胸膛以上的位置。因他左邊臂膀有傷,便搭在了桶沿,右手倒還能拿舀子舀水往身上潑。秋穗則眼觀鼻鼻觀心,眼下除了忙手中之活外,並無半點旁的心思。

秋穗認真做事,傅灼則偶會淡淡打量她。見她這會兒似是早說服了自己,臉上再無羞怯之意,傅灼便平靜收回了目光。

如此情況下獨處,若只專注沐浴這一件事,反而會顯得時日漫長。所以,傅灼便順勢同她聊起了別的來,以稍稍緩解一些眼下的這份尷尬。

“這幾日過去,你可想明白了為何那日我會問你那樣的話?”傅灼問。

沒頭沒尾突然來這麽一句,秋穗詫異:“郎主指的是哪件事?”

見她竟忘了,傅灼不免擡眸覷向她,道:“問你哥哥可有婚配一事。”

秋穗倒沒忘記這事兒,只是今日實在發生了十分驚心動魄的事,她一時沒想起來。這會兒聽主家這樣說,秋穗忽然來了興致,立即說:“奴婢沒忘。”又問,“郎主此番提起,是打算告訴奴婢了嗎?”

倒沒什麽不能告訴她,但他想那梁娘子之所以如此費盡心機偷偷摸摸靠近余豐年,也是覺得余家匹配不上梁家的門第,所以不敢貿貿然說出來吧。梁娘子想是心中有自己的打算在,若他說了實情,也怕會攪了這樣一段姻緣。

雖然是未必有結果的姻緣。

此事余豐年如今應該還不知,但憑余豐年的警覺和聰穎,梁娘子但凡再多出現一二次,余豐年怕就能察覺得到。到時候,秋穗應該也會知道。

若他此番瞞著,不知之後她得知實情時,會不會暗怪他知情不告。

所以傅灼思奪再三,便說:“你是不是還以為梁娘子是沖著我來的?”

秋穗心中“咦”了聲,想問難道不是嗎?但觸到他目光後,秋穗遲疑了。不由又再在心中細細思忖了一番此事,一個大膽的猜測陡然出現在她腦中。

但她很快就否定了,她覺得不可能。

倒不是哥哥不好,只是如今婚嫁,最看重門第了。梁家配傅家,雖有些高攀,但畢竟都是官宦人家,階層是一樣的。可梁家又豈是他們余家能高攀得上的?

若這是真的,那也太匪夷所思了。

“奴婢……猜不到。”秋穗不是猜不到,她是不敢說。

傅灼自然也看出來了這一點,他便收回了目光,重又端正坐於木桶內,微仰頭闔上了雙眼,繼續說:“或許我所猜也有誤,但只待看之後梁娘子怎麽做,你就知道了。”

傅灼沐浴完後,秋穗又服侍他穿好衣裳。待回了內書房,秋穗拿了藥來替他塗抹在傷處,塗抹好後,拿紗布纏上,再替他包紮好後,這才幫他穿了上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