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天色完全暗了下來。

我靜靜地看著蝴蝶飛去的方向，緩緩放下自己的手，微微垂眸。

銀色的發絲被吹拂而過的風吹到眼前，飄搖著，又緩緩落下。

兩只青色的小鳥站在肩頭，興奮得啾啾叫著。

"您怎麽出來了？"

"是因為不夠舒適麽？我給您換一個新的吧？"

我垂著腦袋，翻轉手掌，一把剔透而鋒利的劍伴隨著些許零星的光點驀然出現，赫然是本命靈劍——靈。

"塞繆爾。"

"我在。"

"你的命是我救的，對吧？"森冷的寒意順著劍身往下滑去。很快，這一小塊地方便布滿了寒霜。

"是的。"

"那麽我現在取回，可以麽。"

山崖上的風越來越大了，白色的寒霜迅速蔓延開來。很快，不遠處的枯木上就結了厚厚的冰層，大大小小的冰棱在山崖處倒掛著，看起來尖銳又冰冷。

兩只小鳥對視一眼，撲棱著翅膀離開了。

一朵晶瑩剔透的冰花被凜冽的風吹向塞繆爾的方向，冰花呈六角形，看起來精致又好看。

可是，當它接觸到對方的發梢時，如同駭人的猛獸一般迅速結冰並且蔓延開來。

塞繆爾毫不在意地擡手拂了拂，結冰的地方立馬融化。

"當然可以。"

"但不是現在。"

"老師，您教過我識字，禮儀和音樂。但是還沒教過我武術呢。"

"你最好認真點。隨隨便便就死了，可沒法讓我盡興。"

塞繆爾把劍橫在身前，仍然是一幅溫和的模樣："好。"

我看著他，背對著懸崖往後退了幾步，銀白色的長靴感受到懸崖邊緣的踏空，又毫不猶豫地往後踩了一步。

身體往下墜，長長的白色發絲隨著風往上滑，擦過我的臉龐，而我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對方。

塞繆爾有一瞬間的楞神。

大片大片的蝴蝶猛然從山崖下湧上來，帶著白色的微光，在昏暗的夜裏看起來格外亮眼，我借著蝴蝶的身體輕而易舉地踏在虛空中。

手裏的長劍微鳴，宣示著它步步高升的戰意。

凜冽的寒風中夾雜著白色的雪花，我把劍舉過頭頂，看著已經被寒霜凍得雪白的山崖，毫不猶豫地揮了下去。

本就不怎麽平和的風中猛然摻雜了銳利的劍氣，變得更加喧囂。

"轟隆——"

巨大的聲音響起，伴隨著亂石滾落的轟鳴聲，整個山崖被平整地削點了一塊。

無數的粉塵在瞬間湧出，模糊了人的視野。

我站在虛空中，右腳微微後退一步，又毫不猶豫揮下第二劍。

劍氣湧入被灰塵淹沒的地域，又引起了更大的破壞。整個崖頂顫動著，最終無法承受似的，破碎成了大大小小的石塊，向著山崖下滾落。

"不愧是老師，盡管做著這麽駭人的事情，看起來依舊……"

聲音從身後傳來，我利落地轉身，揮下第三劍。

眼前是一片虛空。

"美麗動人。"

"除了躲，你就不會其他的了？"

左手隨手幻化出一把由冰制成的匕首，向身後劃去。

仍然是一片虛空。

塞繆爾站在不遠處，手裏抓著一只落單的蝴蝶，也不在意蝴蝶鋒利的翅膀割傷了他的手，任由暗紅色的血液滴下。

他擡起手，那血液便順著手腕滑落下來。

塞繆爾伸出舌頭去舔舐手上的鮮血，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我，嘴角帶著意味不明的笑意。

我眉頭一皺。

那只蝴蝶便猛然破碎成了無數的光點，消失在空氣中。

"學生當然會其他的。老師您當時不是都哭出來了麽？這麽快就忘了？"

媽的，死變態。

我在心裏暗罵一句。

"還是說……您想要了？"

"你先有命活下來再說吧。"

原本雜亂飛舞的蝴蝶忽然間匯集起來，盤旋成了一個偌大的法陣。

方圓十裏的地域都被寒霜所覆蓋，白茫茫的冰雪醞釀著鋒利的殺意。

積蓄了洶湧怒意的劍脫離手心，以勢不可擋的氣勢沖向不遠處的青年。

塞繆爾面對幾乎難以逃離的困陣，目光卻直直地盯著霜雪中的冰冷少年。

少年淡金色的眸子裏映著風雪，明明很是生氣，他的表情卻只像是微怒。

淺色的唇微抿著，長長的銀色發絲在風雪中搖曳著，看起來十分聖潔。

卻致命地迷人。

塞繆爾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

他的老師，果然適合長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