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來往的底層人員看著基地中央百無聊賴收.槍的威雀, 嚇得大氣都不敢喘。

照常理來講本不該如此的。

他們作為組織的一員,哪怕是最底層,也已經見過了無數生死。隨著槍聲一響, 無數人的頭蓋骨就會開出紅色的花來,隨著一聲“實驗開始”, 同樣會有無數的紅花綻放身軀之上……

可縱使他們看過了那麽多, 似乎都比不過這個站在基地最中心的男人。

克隆技術也好,改造技術也好, 洗腦技術也好, 全是這個男人帶來的。他於十年前攜帶一片陰影到來這裏, 自此之後,這片陰影就沒再散開過。

——他是無數人夜裏的噩夢,夢見了都會驚醒。

“把這裏打掃幹凈。”威雀慢斯條理的吩咐著, 嚇得眾人又是一抖。

琴酒的到來打破了這樣壓抑的局面。

組織裏的top killer叼著煙從基地門口走進來,似乎是要去基地的訓練場。然後他在路過基地中央時停下了腳步,看著地上的屍體和戰戰兢兢的底層人員挑挑眉。

“他犯什麽事了?”

琴酒的語氣同樣沒什麽波動, 就好像死在地上的不是組織裏的人。

倒也確實算不上組織裏的人,不, 說不定連人都算不上。

威雀眯起自己那雙同屬綠色系的眼眸, “沒什麽,殺了一個擅自行動的廢物, 你不用太擔心,有洗腦藥劑在,你想要多少個他都可以再造出來。”

從被洗腦那天開始,他們就已經無法再稱之為人了。他們是工具, 是棋子,是傀儡, 總之,萬萬不能算得上是一個人。

一個人擁有喜怒哀樂,然而他們連喜怒哀樂都是虛假。

——所以他和琴酒談論屍體的語氣甚至比不上菜市場裏砍價的中年婦女富有感情。

“我造廢物幹什麽。”琴酒對威雀的建議有著微妙的嫌棄,他瞟一眼地面上那些沾血的文件,皺起眉頭:“這是赤司家的文件?”

威雀冷淡的哼了一聲,“這是廢紙。”

天知道他在基地裏看見小原正三拿著文件興高采烈跑過來邀功的時候表情有多難看。

什麽叫做看時機成熟了就把文件偷出來了?

那他媽的叫時機成熟?

沒有人家的能力就不要學人家搞先斬後奏,像這樣沒有自知之明的家夥,哪怕當個工具,也會變成工具裏最不受待見的。

威雀越想越堵,幽幽掃著小原正三的屍體,恨不得再來幾槍。

他不理解,小原正三哪兒來的信心用那麽粗糙的手段去對付平島陽?

他和平島陽認識那麽久,就連他都不敢說有十足的把握對付平島陽,小原正三竟然大言不慚說自己把平島陽當成了恐嚇赤司征臣的添頭,是看不起赤司征臣這麽多年的經商手段還是看不起他威雀的眼光水平?

“你知道他和我說了什麽嗎?”威雀拉長了語調,“他說他拿組織的派發的替身假死,死之前還坑了一把平島陽。”

“哦。”琴酒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語氣平平:“那坑死了嗎?”

“怎麽可能。”威雀扯了扯嘴角。

“我以前就和你說過了,平島陽他聰明,非常非常聰明。”

威雀說這話時神色怏怏,但琴酒卻在擡頭的間隙裏從他的臉上看出一絲自豪。

這表情屬實詭異的過分,哪怕是琴酒,想要拿煙的手都忍不住頓一頓。

他問:“所以?”

威雀握拳:“所以他一定順藤摸瓜摸到組織了。”

琴酒:“……”

琴酒:“那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他還沒有發現?”

威雀歪頭思考了一下,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不可能,他可是平島陽。”

聽到這兒,琴酒握緊手裏的槍,感覺自己快要控制不住想要打死威雀的心情,整條胳膊都蠢蠢欲動。

他和威雀這家夥共事了十年,永遠都想不通這家夥為什麽能雞掰到這種地步。

“威雀,”琴酒深吸一口氣,“告訴我,你為什麽要對一個條子可能摸到組織這件事這麽自豪?”

威雀眨眨眼。

碎片般的往事在他腦子中搖曳,在基地蒼白的燈光照耀下,似乎又有透明的酒杯推到他面前。

那個時候他和平島陽探完案會笑鬧著在酒吧裏並排坐,酒杯裏的冰塊碰撞作響。然後那兩只酒杯會被高舉,碰在一起,晶亮的酒液會飛濺出來,在木質吧台上洇出一片深色的水痕。

他們曾經探案出了差錯,兩個人顫顫巍巍掛在樓邊,他一擡頭,就是平島陽伸出的那只用力到發青的手,然後是對方額角鼻尖滲出細細密密的虛汗的蒼白的臉。

過去都是美好,然而美好都是虛假。他也好,平島陽也好,性格、經歷、各自擅長的東西,全部都是作者設定。

在到來這個世界的時候威雀就在想,他們兩個算得上真正的人嗎?

他們和被洗腦的那些工具有區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