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鄭玉衡回宮時, 已是寒冷深夜。

慈寧宮的燈火大多熄了,僅剩當值守夜的宮人旁邊還點著一盞小燭。

因董靈鷲免去了許多夜開宮門的縟節, 所以鄭玉衡可以憑借著太醫的身份入宮, 不必應詔而來。

他換了衣裳,待在爐子旁把渾身都烤得暖烘烘的,然後又輕車熟路地“賄賂”了一番守夜宮人,仗著太後娘娘向來疼愛、縱容他, 悄悄進入寢殿。

他躡手躡腳, 聲音很輕, 在榻邊坐下, 先是轉了轉燈罩, 察看火燭是否安全,然後規整了一番錦被的四角,選好角度, 態度認真地爬床鉆進她懷裏。

董靈鷲本來就沒睡著,聽見他進來也不說話, 閉著眼睛裝不知道,等他大著膽子上了床,才擡手攏住對方的腰, 指腹輕輕點了點他的背。

“我說什麽來著。”她低語,“有些貓就是叫春叫得早, 慣愛在半夜爬進來, 一天也等不了的。”

鄭玉衡面紅耳熱,顏面掃地,已經破罐子破摔了。他蹭過去, 貼在董靈鷲身旁。

“我錯了。”他說, “吵醒您了。”

“沒有。我沒睡著。”

董靈鷲的手伸進他素薄的袖子裏, 從手指、沿著血管脈絡、骨骼線條,撫到他的手腕上,她的手溫暖微熱,像是一條渾身散著熱氣的蛇,一寸一寸地爬升纏繞上來。

鄭玉衡耐著性子讓她摸,雖然不好意思,但沒有躲,並且更加恬不知恥、有辱斯文地想著:娘娘要是很喜歡這具身體就好了,他什麽都可以獻給她。

董靈鷲的手停了一下,說:“好像把你養胖一點兒了。”

鄭玉衡愣了愣,試探問:“您不喜歡了嗎?”

“不是,我覺得……很有成就感。”她微笑著說,“可惜臉上還是不長肉。”

她說著,撤開手捏了捏他的臉頰,看著鄭玉衡被捏的有點可憐的神情。

其實他並沒有胖,雖然在慈寧宮養得很好,但這只是正常的身體發育,十九歲長高的人雖然不多,但也不是沒有。

董靈鷲也意識到了,她思緒放空,有點兒漫無目的地想著,也不知道小鄭太醫除了身體,別的地方還長不長?

但實在夠了,不要再長了。要不是小太醫真的非常聽話,她已經覺得有些不好應付了。

她思緒走偏,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他的手背。鄭玉衡被摸得有點躁,蹭過來,低頭親了親她的脖頸,伸手捉住榻上的一縷發尾,在指間反復繞動,好似在平息自己心中的焰火。

他竭力表現得克制,蜻蜓點水一樣用唇啄了過去,從額頭到鼻梁,在虔誠地貼上她的唇,一邊察言觀色、一邊心如擂鼓地放肆。

董靈鷲沒阻止,在他要伸出舌尖的档口,忽然低聲含糊地問:“家裏怎麽樣了?”

鄭玉衡渾身僵硬地一頓,他的心跳快要蹦出喉嚨,乍然被這麽問,腦子有幾息轉不過彎兒來,停了停才答:“都妥善處理好了。父親傷得不重,只是動氣,我為他開了平心靜氣的方子。”

董靈鷲說:“審問商愷的時期定在臘月初三,此事不要忘記。征討北疆的事情我壓到年後了,要算好出征所費的軍餉輜重,一切可估算的出兵費用,再加上年末各部的賬目、上報的虧空,戶部起碼要忙到年後。至於他們內部虛帳的事……”

鄭玉衡低頭吻住了她的唇。

董靈鷲勾住他的脖頸,伸手把他發上最後一根簪子拔出,隨意地扔到旁邊,簪子從床帳末尾滾落下去,滴溜溜地滾了一路,響起叮地一聲,停了。

他也終於唇瓣泛紅地停了,上面有一道齒痕,他聲音低了低:“您又咬我。”

董靈鷲先是撫摸了一下那道齒痕,道歉說:“怎麽又咬你了,我總是這麽過分嗎?”

鄭玉衡:“不過分……一點兒都不過分。”

他雙眸如星,眼裏明明寫著“可以多咬我幾次”,還偏要停下來訴苦,可見已經把爭寵這方面的本事磨練得爐火純青了。

董靈鷲見他依依不舍地盯著自己,纏上來討親親,擡指彈了彈他的額頭,輕聲道:“話都不想聽,養得你這麽沒規矩。”

鄭玉衡理直氣壯地辯解:“娘娘理政的時候已經過了,夜深人靜,就該休息,要是像這樣睡不著,就該快活快活,臣侍奉完了您,娘娘自然就困了。”

董靈鷲竟然一時無語凝噎,覺得他說得還有那麽一點兒不正經的道理,無奈道:“我怎麽拿你這麽沒辦法。你還是熟讀四書五經的文人秀士、差一點就當了狀元。天底下還有這樣的讀書人?”

鄭玉衡道:“天底下比臣更會趨炎附勢、討好娘娘的讀書人,肯定有很多。”

董靈鷲笑了:“人家那是在朝堂上,靠奏章上表討好哀家。”

鄭玉衡悶頭不語,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衣領上,輕輕蹭著她的手指,聲音有些難捱:“那樣我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