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半年多時間瘦下去的肉不可能三五日就長回來,顧誠剃凈了胡子,看著鏡子裏幹癟的臉粗糙的皮膚十分的不滿。他知道他娘的梳妝台上什麽珍珠粉養顏膏應有盡有,偷摸著藏了幾瓶帶回屋裏可著勁的擦,一挖一大坨,糊墻一般,恨不能立時容光煥發,恢復青春。有沒有效果不知道,反正顧大人自從媳婦回來後,整日裏身上香噴噴,香得沖鼻子。

工部尚書聶宏傑有鼻炎,聞不得濃郁的香味,因此家中妻女從不塗脂抹粉。聶宏傑是築建狂人,一雙蒲扇般的大手靈巧的能拿起繡花針刺繡。不過他沒這個時間,他更喜歡搭建小模型,建橋修路蓋百尺高樓。顧誠自虐那段時間就被聶宏傑抓去當了勞力。周瑜打黃蓋,誰也說不著誰。聶宏傑愛才惜才,擁有事業型工科男的典型特征,娶妻生子是大家都這樣我也必須這樣的固定項目,蓋房子修路才是他的命他活著的全部意義。

然而,當顧誠找回他的愛他的心他活著的重要意義之後,聶宏傑這兒,他就不怎麽上心了。聶宏傑不死心,還會去纏他,苦口婆心的勸他。顧誠但凡有精力也會竭盡全力的幫他。可他先前作死,攬下的事太多,以前是分秒不歇,透支生命的幹法,現在顯然不行了,他要分出時間陪伴夫人——這是頂頂重要的一件事。他也要保重自己的身體,生命如此美好,他可不想當了短命鬼。

聶宏傑不懂他,女人於他來說就是伺候家裏老小生孩子,讓他沒有後顧之憂。當然了,他仕途通達,夫人也會跟著水漲船高,尊貴榮耀。他不納妾不流連煙花之地,俸祿田宅都交給夫人打理。不過問不質疑。如此,他覺得自己已是極好的男人。他想不通顧誠為何還要分出那麽多時間陪伴女人。

在聶宏傑眼裏,被女人絆住腳的男人都是沒出息的男人!然而,他又不願意這樣定義顧誠。他的能力和才華是有目共睹的。沒瞧見麽?他情場失意的那段時間幹翻了多少屍位素餐的老臣,拉著臉耷著眉,陰惻惻的,大臣們背後無不憂心忡忡,擔心他真的想挾天子以令諸侯。聶紅傑從不操這個心,他堅信能將圖畫的那麽細致,在建築上匠心獨運,追求實用而不是單純華美的匠人是不可能有禍國殃民的狼子野心!

聶宏傑畢生宏遠,意在著書立作,流傳後世,功在千秋。他以誠心相邀,以署名為誘。顧誠是個好幫手,寫字好,畫工好,最重要武功也好,爬上爬下身手利索,築建基本功紮實,有自己的想法,能給他提供很多思路。多麽好的助手,就這麽放走了,聶宏傑不答應!

顧誠剛受傷那會,聶宏傑每日都去探望,不去衙門,專去家裏。他一個和顧誠父親一般大年紀的老人家也不怕長針眼,生生橫在小夫妻倆個中間,專做那第三者,還指手畫腳的問顧誠為啥癱在那不動彈,是不是真成廢人了?

直到顧誠又開始注意穿著打扮,他先是剪了胡子,這可真叫聶宏傑心痛不已。聶宏傑留一把美髯,無事的時候拿個小篦子梳啊梳。背著人的時候照鏡子,覺得自己這一副打扮長相頗有大家風範。他以此為美,也覺得真男人都該留一把胡子。所以顧誠將胡子剪了,在聶宏傑眼裏是傷了他心的第一步。

後來顧誠偷偷摸摸往自個臉上擦他娘的養顏膏。濃郁的香味,順著風十幾米開外都能聞到。聶宏傑那只大鼻子遠遠就要避開。不然一個噴嚏接一個噴嚏,別說苦口婆心的勸了,鼻子堵塞,人都得憋死。

聶宏傑不會想到顧誠一個大男人擦脂抹粉的是想變年輕變美,他只認為他是故意想了個損招甩開他。聶宏傑感覺被窩心掏了一拳。他是如此的愛才惜才,如此的珍惜他們這對忘年交,沒想到顧誠竟這樣對他!

聶宏傑去渡淮酒家喝酒,自斟自飲痛罵顧誠。何不憶偶然經過聽到,心有所感,轉了出來。二人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被辜負的心酸委屈。原本這二人是有些不對付的。聶宏傑是實幹派,講究腳踏實地做人做事。在他眼裏何不憶年紀輕輕就同人玩弄權謀心術,太過輕浮虛偽,不值結交。何不憶有他的理想抱負,他為陛下草擬聖旨,修訂律文,周旋在各黨派之間平衡勢力,費心費神,還吃力不討好,也不曾想過被所有人所理解。但是此刻,二人竟有了共同話題——顧誠負我!狼心狗肺!

顧誠打發了何不憶,打發了聶宏傑,連巴巴的跑來給他們拜年的梅梅也被她打發了去皇帝那兒,梅梅上次不告而別,也該去賠個禮。顧誠只想安靜的同善善待在一處,就他們倆個,沒有第三人。

元宵節過後,各衙門相繼開始辦公,葉善扮作了小廝跟在他身邊。顧誠終於實現了無論去哪兒都將善善帶在身邊的夢想。以前,他總怕給不了善善幸福,發了狠的照顧她,生怕他覺得自己沒用,棄之而去。解開了心結後,心態放平,二人都找到了更自在舒服的方式面對彼此,輕松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