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大義滅親,除爵福藩

很多人都在議論,說是皇帝已將自己關在西暖閣幾日不曾出來過了。

想來,是福王行刺的事,使他頗受打擊。

“吱呀——”

伴隨著一道聲響,近日剛進入司禮監的太監曹化淳,端著一盤洗好的青果,推開了西暖閣的大門。

“滾——!”

一只腳方才剛剛落地,皇帝的勃然怒斥,令他渾身汗毛直立,轉瞬間,果子撒了一地。

顧不得去撿散落在地上的青果,曹化淳忙不叠的關緊了西暖閣的大門,大松了一口氣。

望著他這副樣子,在西暖閣外等候的魏忠賢與幾名司禮監秉筆太監面面相覷。

魏忠賢心中有些疑惑,這戲,用不用演得這麽真?

他蹙緊了厚厚的眉頭,道:

“都下去,本督在這裏守著。”

眾人無奈,只好紛紛退去。

黃昏之下的西暖閣,充滿了孤寂與威嚴,除了魏忠賢,就只有忠心耿耿的宿衛們護衛在這裏,如木樁般,動也不動。

魏忠賢輕輕嘆了口氣。

西暖閣內,朱由校聽著腳步聲逐漸遠去,嘴角泛起一絲微笑,喃喃自語:

“這戲演的越過,朱常洵也就死得越是順理成章。”

“皇叔啊皇叔,您這一輩子聚攏來的財富,終究還是要讓侄子我給一窩端了。”

“呵呵……”

……

洛陽,福王府。

朱常洵坐在脈絡清晰,用料上乘的條凳上,耳邊不時傳來一眾福藩宗室子弟議論實事的聲音。

他的面色略有不爽,這些宗室子弟儼然將自己的福王府,當做了批判“宗室限祿法”的大基地。

不過這也沒什麽,當年滿朝文武動不了本王,如今一個還不到二十歲的小皇帝,更不可能敢說什麽。

雖然鄭貴妃這個時候已經被打入冷宮,音訊全無、死活不知,但朱常洵依舊有這個自信。

就因為他是世廟萬歷皇帝最寵愛的皇子!

朱常洵頭上戴著翼善冠,盤領、窄袖,前後及兩肩各五爪行龍一團,腳踏玉靴。

渾身上下的服侍,與身為皇帝的朱由校唯一的不同,就是他身上這件常服的色調為紅色,以示與皇帝的區別。

朱常洵唇上微須,革帶尚掛著王府腰牌,坐在上面,頗有些不怒自威的感覺。

在底下眾人閑聊時,他將目光輕輕掠過這幫年輕的宗室子弟們的臉,神態上的淡然,足以顯示出他與這幫血氣方剛者的不同。

宗室子弟們將福王府當做了避風港,亦如去年這時的東林學子們一般,慷慨激昂的評論時政,抨擊宗室限祿法對他們的諸多限制。

對於朱常洵來說,如此高調,雖讓他心中隱隱有些不安,但宗室限祿本就令他不滿。

這種議題對他來說,也實在不是什麽值得避諱的事情。

落日時分,在這裏抨擊了半日政策的宗室子弟們,各自道了別,正打算各回各家,明日再來議論,下一步動作是什麽。

他們的最終目的,是逼迫皇帝讓步,撤銷宗室限祿法!

一名輔國將軍才剛出了門,還沒來得及反應,眨眼之間就被人死死按住,當他擡起頭,直驚的下巴都要掉下來。

“你們是什麽人?”

“放開我!”

“我是福藩宗室,這是在洛陽,反了你們了!”

來人身後站著一批白衣人馬,個個腳上踏著皂靴,腰間挎著刀,沒有平日裏洛陽百姓對他們那樣的懼怕。

為首的聞言,上前兩步,取下一塊令牌,用不卑不亢的語氣道:

“宗人府奉旨查辦福王,所有福藩宗室,一並查辦,違者立斬不赦!”

“放肆——”

直至這時,那幫宗室子弟方才反應過來,紛紛退入王府,卻好像見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般,哄然大笑。

一名郡王站出來,冷笑道:

“宗人府如今是有了實權不假,可你們有何說辭,竟敢擅抓宗室子弟?”

“你可知道,在這裏的每一位,碾死你這個無名小輩,比腳踏砂礫都要容易!”

“聖旨在此——”聞言,宗人府為首的人收了腰牌,冷笑一聲,取出卷軸,於半空中鋪展,高聲朗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福王朱常洵就藩洛陽以來,霸占民田、淩辱鄉裏,同母妃鄭氏沆瀣一氣,僭越犯上。更於天啟二年六月行刺於朕。

幸朕福運加身,為列皇祖宗所佑,尚無大礙。

此舉有違人倫、君臣之道,朕數度輾轉,不惜與太妃決裂,惟令保爾一命。

然爾知錯不改,反更變本加厲,朕於七月初三,請世廟列皇祖宗降旨以定。

爾之暴行,為列皇祖宗所不能忍,朕亦不能優柔寡斷,為叔侄情誼所累,決計大義滅親,維護社稷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