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或者你可以來吻我?”

想要得到, 就必須要付出。

這時塞希圖斯的信條,是他自己摸索出的真理。

他長久地使用這個真理,心中已經有了一套專門的計算得失的規則。

在想要得到任何一樣東西時, 他都會開始提前蟄伏,像一只狼蛛, 沉默而安靜地等待著, 計算著,付出著。

他從來不會提前向他付出的對象聲明他將要索取什麽,他只是安靜地等待著, 直到他心中的天平將付出和得到的代價平衡下來。

到了那個時候,他才會露出猙獰的獠牙,告訴對方,他將要索取什麽。

即便對方不願意將他想要的交給他, 他也會自己去拿。

在他的認知中, 那是他應得的,理應屬於他。

然而這條規則在遇見了巫師之後出現了問題。

在意識到自己對巫師的渴望之後, 塞希圖斯就在天平的一端放上了代表巫師的籌碼,那籌碼分量極重, 將托盤壓得無比低。

塞希圖斯有心想要往“付出”那一端多增添籌碼, 然而這並沒有多少機會。

巫師講究等價交換,不管是交易還是合作,巫師始終要求平等交易, 既不允許他索取, 也不從他那裏索取。

這是公平,令塞希圖斯厭惡的公平。

他恪守原則, 在付出的和即將得到的價值不等時, 他不會對巫師做出任何事。

然而進度的緩慢令他煩躁焦心。

直到現在。

在這個灰白的虛無空間, 巫師除了他之外無人可以交談。

他只能看著他,只能注意到他。

他毫不在意謝依情緒崩潰時拿他撒氣,巫師每一次發脾氣,都代表著一次索取。

塞希圖斯絞盡腦汁安撫巫師的情緒,他包容,甚至縱容著,當巫師想要強忍著情緒的時候,他知道該怎樣讓對方生氣。他想方設法讓巫師開心,這是他的付出。

每一筆付出他都計算的清清楚楚。

注意到謝依對他的過去感興趣之後,他便從容地整理了一下記憶,將值得說的都說出來討謝依歡心。

但是二十多年的記憶並不厚重,不是一個取之不竭的寶庫,過了一段時間之後就無法再從裏面提取其他東西了。

塞希圖斯把能講的都說完了。

他無話可講。

【讓我來代替你,怎麽樣?】

被他牢牢壓制的蘭洛克提議道。

塞希圖斯就是蘭洛克,蘭洛克就是塞希圖斯,他們都能互相感受到對方的所思所想,因為他們本來就是同一個人。

他們能清楚的發覺對方的妒意和殺意,但也清楚雙方的堅持。

只要有機會,他們會毫不猶豫地殺死對方,不過這並不代表他們沒有任何合作的可能。

如果是在“得到”階段,他們絕不允許對方染指屬於自己的巫師,但現在是“付出”階段。

重要的是先把籌碼擺上去。

塞希圖斯毫不掩飾他的想法:等他的利用價值消失之後就找機會殺了他。

恰巧,蘭洛克也是這樣想的。

盡管並不是很情願,但塞希圖斯還是將身體的控制權交給了蘭洛克。

當然,僅限於“講故事”的時候。

謝依的脾氣越來越壞,他自己也感到很抱歉,但是就是控制不住。

他有一次因為情緒太過崩潰,竟然哭了。

他本能地感到丟臉,因此脾氣更大。

塞希圖斯卻並不因為他的壞脾氣而疏遠他,一如既往的包容。

他再一次冷靜下來之後,塞希圖斯照例給他“講故事”。

只不過這次講故事的另有其人,不是塞希圖斯,而是蘭洛克。

但實際上他們本質上是同一個人。

謝依能夠通過他們的氣質和行為來區分他們,然而他也知道,塞希圖斯是過去的蘭洛克,而蘭洛克是未來的塞希圖斯,他們之間的差別只在於時間。

將近三十歲的蘭洛克有更多的記憶可供提取。

作為一個統治大陸,並且被神明針對的暴君,他的經歷更加豐富多彩。

“那個牧師將我的手指一根一根的剪掉……”

蘭洛克挑了自己經歷中最精彩的部分拿出來當做故事,他知道人都有獵奇的心理,血腥和暴力總會讓一些人感到滿足,於是他毫不猶豫地獻上了自己的痛苦,希望巫師能用餐愉快。

巫師沉默了很久。

就在蘭洛克即將講到最精彩的部分時,謝依用手掌捂住了蘭洛克的唇。

“我不想聽。”他打斷了蘭洛克的話,蠻橫地說。

“……你不喜歡嗎?”蘭洛克頓了頓,試圖勸說:“最精彩的部分馬上就要到了,我相信你會喜歡的。”

謝依不為所動,他這段時間多多少少被慣壞了一點:“我不在乎。”

安靜。

蘭洛克思考了一會,詢問道:“那你喜歡什麽?”

他給出了一個相當有用的建議:“或者我列一個目錄,你可以從裏面挑你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