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張放遠在家裏哼著小曲兒,樂乎的比過年還高興。

他燒了些水在後院兒的凈房裏沖澡,連頭帶身子洗個幹凈,明兒他不進城,打算去跟他四伯一起下一天地。

先時他爹娘過世以後,自己的田地慌著了,他四伯看不得田地荒廢,便連帶著他們家的二十畝地都給拿去種上了,家裏又只有那麽三口人,曉茂現在大了些還能下地幫幫忙,或是在家裏燒飯,以前全然就是靠四伯兩口子操持。

洗到一半,他突然聽到院子外頭傳來敲門聲。

“誰啊,這麽晚了!”

張放遠想把澡沖完才出去,這個點還來的八成是陳四,讓那臭小子等一會兒也沒什麽。奈何外頭的敲門聲越來越急促,他煩躁的扯了一旁掛著的布,圍在腰上一邊往外頭走:“催什麽催,還要不要人……”

許禾擔心張放遠已經睡下了,擡起手想再大力些敲,院門卻忽然被拉了開。

張放遠赤裸著上身,發尖上還在不停流著水珠,一路從鎖骨滑下結實充盈的胸膛,許禾眸子疏忽放大,瞧著人腰間只薄薄栓了個擦身的布,趕忙別開了頭去。

張放遠也沒料想到來的人是許禾,想扯什麽來遮一遮,可在院子裏也沒得遮擋,他只得雙手半掩著身體:“怎麽了?”

許禾避著目光,將他爹的事情簡單說了說:“想借你的馬車快些去城裏請個大夫來。”

張放遠眉頭一緊,沒有廢話:“馬在後院,你直接去牽出來,我去屋裏穿件衣裳。”

話畢,他便大步回了屋去,許禾也趕緊跟上。

他牽著黑壯的馬到前院時,張放遠披了件外袍也出來了,手腳忙碌,連內襯都未穿,衣服被草草捆上。張放遠胸口露了一片,濕潤的頭發披撒在後背,一把扯過小黑,翻身上了馬。

“我騎馬去城裏請大夫來,很快。你別著急,回去看著你爹就是。”

許禾連忙點頭,張放遠要甩馬走時又想起許禾一個人在此處也不妥,便又將人拉到了馬上,捎帶了他一段路,讓他回家去,自己騎馬飛奔出了村子。

夜色下馬兒跑的飛快,只聽幾聲馬蹄就遠了。許禾也沒多在外頭待著,趕緊又回去。

“他真的自己騎馬去城裏給請大夫去了?”

劉香蘭在院子外頭打著轉,生怕許禾說不動那尊閻王爺借用馬車,沒想到人還親自去跑這麽一趟,需知兩家並沒有多親近來往的。

“是,這會兒怕已經上官道了。”

“這就好,這就好,騎馬快,快……”慌亂的劉香蘭稍稍松了口氣,自家男人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她可也不知如何活了。

許韶春卻有些惴惴:“禾哥兒,他怎會這麽好心答應的。”

張放遠可不見得是個多熱心的人,脾氣忽好忽壞的,雖偶時也給村民們帶點東西,可那也只是舉手之勞,村民作為回饋也會給他送點蔬菜果子的,大晚上的讓人家這麽費周章的跑馬去城裏,便是親兄弟也得是關系好的怕是才肯。

“你是不是跟他說什麽了?二月中便是院試,我可是要和費家定親的。”

劉香蘭歷來是偏心於許韶春的,但是這時候看著女兒還惦記著自己的親事,也是微微皺了皺眉。

“放心吧,沒提二姐一個字。”

“那他答應的怎麽這麽爽快呀?”

許禾懶得跟她掰扯:“許是人熱心腸。”

言罷,他就進屋去看許長仁了,鍋裏熬了點粥,這會兒差不多好了,他添了一點去給許長仁吃。

一家人坐立不安的等著,許是一個半有多的時辰,院子外頭傳來急慌慌的馬蹄聲,劉香蘭趕緊起身出去看。

“你這小子毛手毛腳的,老夫一把老骨頭都要被你給顛簸散了。”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王大夫就體諒體諒。”張放遠翻身下馬,攙扶了一把老大夫,將醫藥箱子也提著往屋裏走,順道同一旁的劉香蘭介紹:“這是城裏神草堂專攻骨科的王大夫。”

劉香蘭連連同大夫告謝大晚上的過來,引著人進屋去看診。

王大夫雖然埋怨了兩句,進屋看見病人後就再沒多說什麽,立馬看傷問診,許禾見許長仁左右有大夫和劉香蘭看著,便起身去像待客一樣端了凳子又倒了茶水拿去給在門口的張放遠。

張放遠看著許禾,眸光柔和,雖未說話,但是兩人目光相觸,又似是說了許多的話。趁著接水碗的功夫,他用手背輕輕碰了碰許禾的手。

屋裏的人不曉得兩人之間的小動作,反倒是許韶春自以為張放遠是沖著他的情面跑腿的,很不好意思的躲去了房裏。

“身上倒只是磕磕碰碰的皮外傷,要緊的還是腿腳,傷了些筋骨,又失血過多,需得好好滋養休整一番。傷筋動骨一百天,沒有三兩個月,不可下地忙碌操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