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快請坐,請坐。”

“廣娘子這院兒可收拾的正好,瞧著雞鴨壯實的。”

“都是些小東西,張娘子可別見笑了。”

張放遠進了院子,兩個婦人便親如一家般談笑起來,在這些事兒上他著實是笨嘴拙舌的,還是要婦人才會說談,求他伯娘來果真是求對了。

他老實巴交的跟在何氏身後,讓拿禮時就拿,讓叫人就叫,被安排的很妥當。

“叫姑娘出來看看吧?還是得要這些年輕人合眼緣才行,光娘子你說是不是?”

嘮了會家常,何氏就回歸了正題,廣母也上道,朝屋裏吆喝:“秋兒。”

張放遠等著人出來,看廣母的面相不醜,想來正當妙齡的女兒也生的周正。

這時候一般要走禮,姑娘家都要三催四喊假裝一下羞怯,張放遠耐著性子等,結果姑娘沒喊出來,院外倒是先栽頭進來個提著雞的男子。

幾人的視線自然被吸引了去。

廣母瞅見人罵咧的語氣熟稔,好似責怪人回來的不是時候: “病著也不好好將養著,什麽活兒非得妹妹說親的時候出去。”

轉過頭又笑著對何氏和張放遠介紹:“這是我們家不成器的老二。”

張放遠偏頭,看著圓胖的身影覺得有些熟悉,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來,待廣家老二擡起頭時,賊眉鼠眼的面相讓他登時不顧禮數的站了起來。

他本就面向很兇,便是稍稍做出些氣怒的神色,面容就更為唬人,何氏嚇了一跳,小聲問道:“放遠,怎麽回事?”

她輕輕拉了拉人的衣擺,可別是這關頭起什麽矛盾。

廣家老二像是吃了點酒,腦子混混乎乎的,舉頭瞧見院子裏立著的男人,反射性的一哆嗦往後躲,手頭一松,那只半死不活的雞都從手裏躥了出去。

張放遠盯了一眼那只驚慌失措的家養雞,微眯起眼睛對廣家老二道:“你是這戶人家的?”

男子瑟瑟縮縮的不敢回答他的話,躲到了廣母身後去:“娘……”

廣母也看出了兩人有過節,立馬打著圓場:“你這孩子,不舒坦就先進屋去,一個大男人在外頭露怯。張娘子,咱們說到哪了?”

何氏正要接腔,張放遠卻徑直道:“不必相看了,伯娘,我們走。”

“這、這是怎麽了?”

何氏連忙拉住黑著一張臉的人。

張放遠道:“沒那個緣分。”

廣母知道張放遠的名聲不好,但是見著本人卻是眼前一亮,覺得人才頗為出眾,在長輩面前還是謙虛的。

小姑娘家看男人太片面,只曉得挑選溫柔體貼說話夾著腔調的書生,殊不知成婚後還得是張放遠這種好處多多。原光看人還是挺滿意的,便是和兒子不對付,但如今這臉說變就變,連場面都不顧,她也不高興起來。

“張娘子,你們這是什麽意思,求了媒婆要來相看,人還未看這朝又不幹了,當真是看我們廣家是新遷過來的好欺負不成?”

何氏為難,看向張放遠:“這……”

張放遠不想直接揭人短,但廣母硬要癡纏,他也不客氣道:“敢問廣家二兄弟是做什麽營生的?”

廣母聞言臉色當即就難看了許多,卻還是道:“老二不才,在城裏接點散活兒幹,偶時卻鄰村做幫工。”

張放遠斜掃了一眼院子裏的雞:“二兄弟是做什麽您老心裏應該很是有數,畢竟東西都往屋裏帶了。人窮志不可窮,我張放遠雖不成器,但也做不得廣二兄弟的妹夫。”

“上回摸到我頭上來就警告了他,呵。”張放遠冷笑:“看來二兄弟是不會悔改的,這樁親我可咽不下去。”

雖未直言明說,何氏也是個聰明人,話裏話外的一下子就明白了是個什麽情況,雖方才不滿侄子忽然翻臉,但是這家人有人品不好的兄弟在,那肯定是不能姑息結親的。

“廣娘子,既是如此,那我們就叨擾了。”何氏很站在侄兒這邊的提起帶來的東西就要走,這一舉動卻讓廣母跳起了腳。

家裏那點子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被人揭開,又因此丟了親事,廣母羞臊又氣憤,一個人不占理的時候就會試圖從別的地方找回些氣勢來。

“原來就是你把我們家老二打成那樣子的,傷了肋骨又受驚,臥床了好兩日,眼下堪堪能出去,你竟又嚇唬。是屠戶便可以這麽仗勢欺人不成?今日婚事可以作罷,但你要賠我兒子醫藥錢!”

廣家老二躲在門後頭,兄妹倆並在一處,聽著外頭的爭吵,廣五姑娘看了自家哥哥一眼,覺得丟人的厲害,抹著眼睛就哭跑進內室去了:“便說哥哥這行當做不得,還一直做著。”

廣二罵了一聲:“吃肉的時候怎沒見你說這些話,肉還是你吃的最香!”

罵完以後,他又很怵的偷偷看著張放遠,暗恨他娘怎說出這種話來。